林院建樹平平,每逢回家,家裡就有人唸叨:“瞧唐大都督,你們一年生的,月份都差不離,怎麼人家都當了延綏總兵官,你還在翰林院是個侍讀學士?”
舒芬心裡煩得很,他在翰林院沒有起色,原因有很多,唐縱現在官居一品,原因也有很多,他覺得他與唐縱完全沒有可比性,但家裡人拿出來說的點就是,你與唐大都督是一年生的。
我呸!一年生的怎麼了,還有人和咱們皇帝陛下是一年生的呢,難道那些人都成了萬歲爺嗎?
舒芬一見到唐縱,心情就起了一些微妙的化學反應,他與唐縱沒有私仇,但總被家人拿來比較,此刻見到人,怨念被勾起,開始心中賭咒。這麼一勾和皇帝同年生的人,便禍及到了崔蓬,崔蓬低聲打了個噴嚏,惹得沈約和霍韜都看過來。
沈約張著嘴,本想關懷,唐縱卻瞥他,霍韜道:“怕是熱感冒了,我叫人上些冰。”
其實霍家的花廳裡四角都是冰塊,用大缸盛著,屋裡一片涼爽,唐大都督在左首第一位上坐了,說:“這位兄臺瞧著身子弱,細胳膊細腿兒的,似個姑娘一般。”
“他是......”舒芬要插話,唐縱瞥他,“喲!咱們舒大學士也在這裡啊。”
唐縱純粹是噁心舒芬,他與舒芬自幼相識,唐縱的母親與舒芬的母親還是表姐妹,姐妹倆在沒出閨閣的時候走得親近,後頭各自生了孩子,還是同年生的,更顯巧合。
唐大都督今年三十有六,舒學士也是三十有六,但舒芬在翰林院混跡多年,連個正五品的大學士都沒當上,現在還被楊寶兒那一批後起之秀追了上來,唐縱這麼一逗舒芬,舒芬就快炸毛了。
“今日歡喜,不如就由霍某做東,請各位貴客吃餐飯如何?”霍韜破開僵局,唐縱和沈約是僵局,舒芬和唐縱是僵局,再就是......霍韜眼光掃了崔蓬一眼,笑道:“崔公子初來我國,怕是吃不慣我們的飯食,我請廚子給崔少爺特別做一桌朝鮮國的飯食怎麼樣?”
霍韜假模假式,沈約心念三轉,舒芬和唐縱倒是響應,“這倒是新鮮,那就這麼辦吧。”
舒芬本就是霍家常客,想不到唐縱也是個自來熟,自顧自答應了,他不理沈約,只同舒芬鬥嘴,“我說舒大學士啊,你們翰林院最近是不是很清閒啊?”
舒芬四處尋點心,道:“我不想和你說話,我要吃小方糕。”
沈約與崔蓬在一邊坐著,崔蓬正在欣賞霍家的收藏,霍韜花廳的桌上擺著一本《錄鬼簿》,崔蓬拿起來看,後頭有人道:“崔公子初來乍到,想不到還能看懂我大明朝的文字?”
崔蓬扭頭,唐縱望著她,唐大都督笑嘻嘻的,“沒什麼,許是崔公子家學淵源,合理,合理。”
崔蓬垂著眼眸,心道,這中軍大都督好難纏,不如跟霍韜告個別,下次再來好了。
不想霍韜張羅得起勁兒,他從外頭進來,嘴裡道:“廚子都找來了,包辦是正宗朝鮮飯食,若是還有偏差,他那店也別開了。”
唐縱笑眯眯的,“咱們誰都沒去過朝鮮國,正宗不正宗誰知道,除了崔公子。”
崔蓬也是笑,沒有答話。她怕那位中都督一時興起,叫她教他們說朝鮮話就不好了。
所幸唐縱也沒提這要求,他好像對學甚麼勞什子朝鮮話也沒甚麼興趣。霍韜是最會玩的,見大家都無所事事,便提出要摸牌,霍鎮國公說:“我前些日子新弄來一副骨牌,和田玉做的,今日讓唐大都督開封,帶著咱們賞玩賞玩?”
“哧哧”,唐縱被霍韜言語逗得發笑,便順接道:“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