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嗅到泥巴腥味,好似人被埋了半截子入土的衰老之氣味。
沈約已經滿了三十歲,唐玉蝶只得十七歲,兩人中間隔著十三個年頭,這十三個年頭足矣換掉一個朝代,更迭帝位,改朝換代。
唐玉蝶也不是非要嚇唬沈約,她帶的兩條蛇其實只是為了防止沈約靠近他,她在新房裡弄出來的詭異畫面都是為了嚇唬沈約,她不喜歡沈約這個老男人,她怕他。
因為她怕了他,於是先下手為強,她要他怕她。
沈約不在家的時候,唐玉蝶也不做甚麼,她在沈約書房裡挖地刨洞,洞裡捉到的老鼠都是用來喂蛇的。唐玉蝶把她的兩條蛇攤平了,放在青石臺階上曬太陽,她自己就搬了一把竹子編的椅子在旁邊坐著。
沈家的下人們無一敢靠近這位姑奶奶,她的老鼠她的蛇,她的罈子她的罐子裡頭都是蠍子和蛆,小丫鬟們怕了她,所幸唐姑奶奶也和沈家的人不親近,她只想一個人待著。
“嫂嫂,你在做甚麼?”
唐玉蝶扭頭,瞧見沈醉提著一個食盒過來,沈醉就是她的小叔子,沈約那個老男人的弟弟。唐玉蝶笑一笑,她心想,這小叔子倒是挺有意思的,沈醉將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唐玉蝶起了捉弄之心,她抱起一條蛇就往沈醉身邊走。
“嫂嫂,吃飯吧。”
沈醉好像並不怕蛇,唐玉蝶見對方不受驚嚇,便沒了作弄的興致,她將蛇放回原處,自己開啟食盒,“這個啊......”
“嫂嫂不愛吃?不如嫂嫂說說你愛吃的,我讓下人去做。”
唐玉蝶仰著頭,“也沒甚麼愛吃不愛吃,我不愛吃的東西多了,我愛吃的東西也多了,跟你說不著。”
沈醉笑,他其實五官與沈約頗為相似,但唐玉蝶就是覺得他們是兩個人,她一眼就分出來了。當時沈醉在馬上迎親的時候,唐玉蝶還心想,要是娶我的人是這個人就好了。
可惜,娶了她的人是沈約,是她討厭的一個壓抑又沉悶的老男人。
想到這裡,唐玉蝶似乎又沒甚麼胃口了,她眼皮子一掀,“喂,咱們去河裡摸魚吧?”
“嫂嫂想釣魚,那我叫人去準備。”
唐玉蝶搖頭,“呆子,錯了,不是釣魚,是摸魚。摸魚兒你懂嗎?”
沈醉跟不上唐玉蝶的思路,唐大奶奶指著沈宅後頭的河,“那啥,水啊,魚啊,咱們去河裡摸。”
“嫂嫂,這恐怕使不得,若你失足掉進河裡,哥哥回來會怪罪我的。”
“呆子,瞧你一臉呆相,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咱們去摸魚兒了?你瞧那些人,他們敢跟著咱們嗎?”
唐玉蝶倒是清楚自己的情況,她也清楚沈家下人的情況,她要翻天,沈家的人不敢攔,她要下海,沈家的人還巴不得呢,巴不得她下了海就別回來。
唐玉蝶扯沈醉袖子,“走,咱們去河裡玩兒。”
沈醉與沈約不同,沈約自小失了母親,他是長子,加之他常年與爺爺生活在一起,性格難免穩重沉悶。沈醉則是沈約父親新娶的妻子的孩子,沈約搬去和爺爺住,他便是家裡最受到關照的孩子,他的性格也更開朗些。
唐玉蝶說幹就要幹,沈醉去拿水桶和漁叉,唐姑奶奶已經準備脫鞋下水了。
“嫂嫂,這裡水深,你莫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