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縱和楊寶兒進來的時候,崔蓬正指著沈約的鼻子,“你被那個姓徐的女人迷了眼,六年前如此,六年後還是如此!”
沈約一句話都沒說,崔蓬道:“六年前,那個都察院御史祁玉出現得本就奇怪,你天天跟馬世遠和貝兆楹混在一起,你竟然沒有告訴我,寧波府來了祁玉這麼一號人,你安的是個甚麼心?”
唐縱可從來沒見過崔蓬髮這種脾氣,說是脾氣,不如說是一陣邪火,他問楊寶兒,“誰是祁玉?”
楊寶兒低聲解釋,“慶王的小舅子,南都都察院御史。”
崔蓬接著道:“沈約,你不是個東西,你自己行為不端也就罷了,你累我入獄都察院,結果還賠上了湘靈。”
沈約還是沒有回嘴,崔蓬一掌牌子桌子上,叱道:“沈約,我告訴你,你害了我沒關係,但你害的不止是我一個人,你害了湘靈,若不是你兩邊搖擺,緊緊捂著你那自以為是的破爛秘密,湘靈根本也不會跟著霍韜進宮。”
說起白湘靈,唐縱就將霍韜白湘靈和戚英姿三人的關係連上了,唐大都督心道,你們好呀,緊緊成團,將我擺在哪裡了?
唐縱覺得自己成了個局外人。可說起白湘靈,卻撩起了楊寶兒藏在心底的怨,那不是怨念,也不是怨氣,那是留念,是懷念,是藏在心裡想說卻不敢說的愛戀。
崔蓬道:“沈約,你覺得馬家陣營大有可為是吧?於是你搖擺得很,你明明知道馬世遠和貝兆楹合夥算計我,你也一聲不吭。你是不是想看看霍韜能不能把我撈出來,若是霍韜壓制了馬世遠,那你就繼續當霍家的人,站霍家的隊,這樣你也安心了是吧?”
“哧哧,哧哧”,崔蓬突然笑起來,可女人的神情偏偏又落寞得很,她說:“可以啊,你如願了,你如願看見霍韜將白湘靈送進皇宮,你也高興了,你覺得霍韜這步棋子走得精妙,也正合乎你的心意吧?白湘靈這麼漂亮,這麼美,她有甚麼理由不受寵,她有甚麼理由幹不過宮裡的那個馬娘娘,這下你心裡就踏實了,是吧?”
崔蓬的目光從沈約身上移開,她一手撩開簾子,“春生,你出來告訴大家,那個神秘的徐娘子究竟去了哪裡。”
春生從內間出來,說:“徐娘子去了海上,往南京方向,但沒到南京。半道上有大船來接,船上的人有杭州府下的縣令孫承澤、南京都察院御史祁玉,還有一個海商葉明。葉明給了徐娘子許多金條,他們密會了一個時辰左右,然後徐娘子搭乘小船回來了。”
楊寶兒的臉色如石蠟一般僵硬,葉明,大名鼎鼎的海盜頭子?孫承澤,杭州府下的縣令,他的同科?楊寶兒越來越覺得他的同科中人才輩出,例如沈約,也例如孫承澤。
沈約不知道這些事情是崔蓬自己想出來的,還是霍韜告訴她的,沈約的確有過這些想法,但當戚英姿失蹤之後,沈約就知道自己錯了。
他和馬世遠貝兆楹在一道玩心眼,無異於與虎謀皮。
沈約心道:對於戚英姿消失六年,自己真的是無心為之,自己也夜夜睡不著覺,甚至從那以後就再沒親近過女人,因為心裡有愧。
唐縱聽了半晌,倒是好笑,“行了,都別說了,多大個事兒。”
唐大都督伸手去拉崔蓬的手,“別炸毛了,丟人。”
崔蓬抿著嘴,唐大都督在崔蓬耳邊低語:“你叫他怎麼辦,賠你時間,賠給你青春,還有賠你的多年愛戀?”
唐縱的耳語很有些效果,崔蓬看了沈約一眼,扭頭出去了。
清晨的海浪還沒湧起,崔蓬在一塊石頭上坐了,唐縱站在她身邊,勸道:“你既然看重他,就應當知道他是這個樣子,你既然選擇忍耐,就不應當拆穿。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他一直就是那個樣子,兩頭搖擺,樣樣都想要求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