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一路吹吹打打,甄涼端坐在轎子裡,手裡捧著不知什麼人塞進來的玉如意,沒來由地感覺到了幾分緊張。
她聽到桓羿之前說的話了。家,這個詞對她而言,原本是虛無縹緲的地方,但是後來,有桓羿的地方,便是她的家。
所以雖然在將軍府住了幾個月,老夫人和夫人都對她關懷備至,穆平海更是個肯講道理的長輩,甄涼與他們的關係日漸親近,但即便如此,她也很難認為那裡是她的家。
好在現在,她終於要回家了。
進了皇宮,一切典禮就變得莊重肅穆了起來。就連桓羿也收起了滿身的喜意,看起來穩重了許多。
他站在轎前,親手扶甄涼下來,然後就緊緊握著她的手,之後一路謁太廟、見百官,始終沒有鬆開。也不是沒有朝臣看見,但這會兒若是開口指出,那就是破壞了典禮,只好都裝作看不見。
等到諸多繁瑣的禮儀結束之後,兩人迴轉後宮。
飲了合巹酒,完成了最後的儀式,桓羿便要將其他人打發下去,甄涼連忙開口留人。她這一身衣裳和飾品,穿戴的時候全靠別人幫忙,這會兒要脫卸,自己一個人也難以應付。
等到沉重的鳳冠和禮服都被拿走,甄涼摸著被扯得發疼的頭皮,才有種活過來了的感覺。
又有人端上來溫水,讓她淨面。皇后的妝容也很複雜,臉上撲了厚厚一層粉,桓羿見她洗完之後盆裡都是厚厚一層脂粉,不由在一旁笑道,“《阿房宮賦》裡寫:‘渭流漲膩,棄脂水也。’我今日才算見識了。”
甄涼瞪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就著新的一盆水又淨了一次面,等宮人將所有的東西都收走,自己也退下去,替兩人關上了門,她才拿起梳子,一邊放鬆頭皮,一邊道,“陛下還來調笑,改日我讓你試試那一身裝束,如何?”
“這就不必了。”桓羿連忙告饒,主動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活絡放鬆,一面安撫道,“今日辛苦你了。先歇一會兒,我讓人送吃食進來?”
“清淡一些吧。”甄涼說,“雖然又累又餓又困,但反而不大有胃口。”
她說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妝鏡裡的自己,“成親可真累啊……”
“好在一輩子就這麼一回。”桓羿故意彎下腰,也去看鏡子裡的她,“而且你還說少了。待會兒吃完了飯,還有咱們的洞房花燭——”
甄涼抬手拍了他一下,但臉上也漸漸浮起了紅暈。
其實又不是第一次了,不應該覺得羞澀。但是新婚之夜終究是不一樣的,有期待,有忐忑,還有一種平常所沒有的緊張。
從今天起,她就是他的妻了。
……
大抵是因為身為皇后,上面並沒有公婆,也不需要早起接受嬪妃們的問安,沒有任何掛礙,所以甄涼這一覺睡得很沉,就連桓羿是什麼時候起身的都不知道。
等她清醒過來時,已經天光大亮了,不過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不等她這邊做出更多的反應,等在外面的艾草已經推門而入,“姑娘……不,娘娘醒了?”
甄涼從床上坐起來,問她,“陛下呢?”
“在前頭忙呢。”艾草道,“雖然今日不用早朝,可摺子還是要批的。不過陛下說了,中書堂這幾日估計不會送太多摺子過來,上午就能批完,下午就得空了。”
甄涼答應了一聲,穿好衣服下床,洗漱梳頭之後才出門。
按例她今日是要接受內外命婦朝拜的。內命婦宮中暫時沒有,但是宗室和朝廷官員們的夫人,卻是要見的。不過考慮到她昨日勞累,所以都推到明日了,今兒便空了下來。
甄涼正琢磨著現在這個身份,是她去見曹皇后還是曹皇后來見她更合適,就見艾草端過來一碟點心。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