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他扶著向晴的肩膀,把人從沙發上拉起來,推著她往隔壁走。
等向晴上了樓,開了燈,路崢才轉過身,沿著林蔭小道緩緩往前走。雨已經停了,風從樹梢吹過,發出沙沙的響聲,讓夜晚顯得更加寧謐。
說來也怪,今年以來,他們家這兩處院子裡,植物長得尤其的好,以至於路崢不得不又聘請了一個園丁,不然忙不過來。
他心裡猜測,這或許跟向晴有些關係。
她的氣運從錦鯉升級成了金龍,但除了氣運數量和質量上的提升,別的似乎並沒有什麼分別。現在看來,這妙用或許在別處。
路崢以前曾在古籍上看到過,有些強運之人,會格外受世間生靈鍾愛。如果此界不是末法時代,如果那些鮮花靈草、妖精怪物還在,向晴搞不好真的會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走到哪裡都能交好運,隨便走幾步就能挖到靈草,出個門都有妖精主動認主。
可惜……
如今只能讓院子裡的花開得更好,味道更香,結的果子更甜。
向晴自己似乎還沒有發現這一點,路崢看她平時學習已經夠累了,為免讓她分心,便也沒有提起。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路崢一路走一路想,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思緒始終在向晴身上打轉。
已經是初夏了,但雨後的夜風仍舊很涼。直到風裡帶來的寒意吹得他身體涼透,路崢才回過神來,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轉身往回走。
……
洗完澡躺在床上,路崢就覺得嗓子有些幹癢,他也沒有在意,只是坐起來喝了半杯冰水。誰知一覺睡到半夜,忽然驚醒過來,只覺大腦昏昏沉沉,頭重腳輕,呼吸不暢,身體也忽冷忽熱。
路崢呆怔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生病了。
這兩個字,想起來竟是如此的陌生,以至於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生病是什麼時候。
倒不是說他的身體強壯到不會生病了,恰恰相反,這十多年來,他的身體飽經苦難,再加上從事的職業,傷病是常有的事。但對他來說,那一切都太平常了,平常到它已經成為了生活的一部分,於是當他咬著牙挺過去,反而沒有太深的感觸,只剩下一片模糊。
再向前追溯,記憶裡上一次生病,是在九歲之前。
那一次也是受寒感冒。那時他還跟父母住在一起,身體難受了,就耍賴不想去上學,於是爸爸幫他跟老師請了假,媽媽把他抱在懷裡,哄他吃藥,哄他睡覺。九歲的小孩子,已經自覺是個小男子漢了,既眷戀母親的懷抱,又羞恥得不願意承認,別彆扭扭,半推半就。
那時的他怎會知道,那就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候了。
多年來,路崢從不讓自己去回想當初,將那些記憶徹底埋葬。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以為是忘了,但在這樣一個時刻,或許是因為身體的虛弱導致情緒也跟著變得脆弱,不堪一擊,於是那緊緊關閉著的閘門也有了一絲縫隙。
記憶的洪流傾瀉而出,徹底將其衝破,路崢才發現,原來每一個細節都歷歷在目,清晰如昨。
二十八歲的路崢,似乎短暫地被九歲的路崢的情緒牽動。
閉上眼睛,他好像仍是那個依偎在父母身側的孩子。可是睜開眼,卻只剩了一室冷清。
仇可以報,可是失去的人,逝去光陰,卻永遠不會回來了。
他被這樣的情緒攫取住,消沉地躺在床上,大腦知道此刻應該起來吃藥、喝水,最好量一□□溫,如果情況嚴重就要去醫院。可他的身體卻沉重得提不起一絲力氣,只能任由自己繼續這樣躺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由黑漸漸轉明。
當第一縷清晨的天光透過拉了一半的窗簾照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