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向晴懷疑是因為每天都吃到撐,硬生生地撐大了胃口,但不管怎麼說,姑且都算是一件好事。
所以一鼓作氣還是很有希望的。
不過有了希望,日子反而感覺更加難熬了。每天都是還差一點,但那僅剩一點又始終沒有見底,反而更覺折磨。
這天早上,向晴照例被生物鐘準時喚醒。
冬天的清晨,她竟然沒有睡懶覺,向晴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有些唏噓。不過,也許是因為現在這具身體年輕而有活力,不需要那麼多睡眠,天天早起,反而覺得氣色和精神都更好了。
屋子裡暖融融的,向晴只穿了一身薄家居服,下樓吃完早餐,這才重新換了出門的羽絨服。
到底心態上不是真正的年輕人了,向晴穿上羽絨服,又戴上帽子,圍巾和手套,把自己裹成一顆臃腫的球,這才勇敢地踏出家門。
路崢就在這裡等他,這傢伙好像完全不怕冷,只在常規的一身西裝外面,加了一件羊絨大衣,甚至還沒扣扣子。這會兒,他正坐在輪椅上,仰頭望著屋簷下在風中輕輕搖盪的晴天娃娃,見向晴出來,就心情很好地問,「圓眼睛又是什麼天氣?」
眼睛彎彎是晴天,眼睛平平是雨天,眼睛縮成一個點是陰天,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程式,但路崢卻興致勃勃,每天出門之前都要觀察一番。
但這還是頭一回看到眼睛圓圓的表情。
向晴走到他身邊,也抬頭看了一眼,對上晴天娃娃萌萌的表情,不由驚喜道,「要下雪了!」
事實上,不是要下,當他們從屋簷下走出來,就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風裡卷著的雪粒子,激得人渾身一涼,便連神思也為之一清。
向晴伸出手去接,但那雪粒子太小,肉眼很難辨認,落在掌心也立刻就化成了一點潮濕的涼意。
即使如此,她的心情還是輕快的,連腳步似也輕快了起來。
到了長寧寺,操縱錦鯉開始工作時,向晴忽然冒出來一個十分強烈的念頭——就是今天,這份持續了好幾個月的工作,今天或許就能結束了。
院子裡的紫薇樹葉子已經落盡了,嶙峋的枝椏伸展著,有一種冬日特有的蕭瑟空曠。
向紅魚的位置也從樹下挪到了簷下。
大概是因為身上的煞氣越來越少,身體上的負擔也越來越輕鬆,她的表情平和了很多,不再像最初的時候,總是因為痛苦而微微扭曲著,原本蒼白的面容,也漸漸多了幾分血色。靜靜靠在輪椅裡,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隨時都會醒來。
她也確實很快就能醒來。
到時候,睜開眼睛的,會是哪一個向紅魚呢?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逝,卻並未影響到向晴的動作,她熟練地從淡淡的白煙裡,剝離最後那一點黑霧。
錦鯉被她變得很小,只有指頭大小,以確保每一口吞下去的都是煞氣,而不觸及那白色的氣運。
這樣的精細操作,在最初時,對向晴來說還是有些難度的,但這幾個月一邊吃煞氣一邊聯絡畫符和製作法器,她對於氣運的掌控與運用,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了。
一口,一口,又一口,向晴的動作漸漸變得有些機械,注意力也漸漸分散,開始在腦海里回顧起昨天學習的內容,準備一會兒回去之後的隨堂測試。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甚至沒有注意到,天空中漸漸有濃雲從四面八方湧來,一層一層地堆疊著,黑沉沉地壓在她的頭頂上,彷彿隨時都能垂到地上來。
黑雲湧動,彷彿正在醞釀著風暴。
連四周的光線也暗了下去。
風反而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彷彿全世界都感知到了那個不可言說的預兆——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