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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忍痛直身,再一次擋在兩人身前,不知源於絕望還是恐懼,眼底滾落大滴淚珠:“你們要殺,殺我便是。”
鬼影們一齊發出低笑,笑他愚蠢,也笑他無能為力。
恰有一瞬陰風過,男人戰慄抬頭,絕望更甚。
窗牖已被厲鬼破開,透過大敞的視窗,他望見幾抹濃郁的黑。
數道黑影緩步行來,身如鐵塔,長袍古舊,模模糊糊看不透相貌,全然隱沒在黑暗中。
那是更為兇殘的惡鬼嗎?
視野被淚水模糊,他看見為首的巨影攀窗而入,伸出右手。
從未體會過的威壓沉重如山,男人四肢發軟,絕望閉上雙眼。
他聽到“嘶拉”一響,像紙張被撕裂的聲音。
緊隨其後,是惡鬼們此起彼伏的驚叫。
……他沒死?
怔忡睜眼,男人愕然屏息。
巨影們狀如泰山壓頂,抬臂對向的並非他,而是房中諸多惡鬼。
就在當下,為首的影子攥起鬼物頭顱,只一用力,便捏碎它顱頂,令厲鬼煙消雲散。
方才聽見的嘶拉響,則是另一道巨影靠近床邊,把幾隻惡鬼撕成兩半。
“啊……”
想起前往長安賞玩時,某個深夜與它們的巧合相遇,女孩從母親身後探出腦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帶著哭腔出聲:“夜遊神!”
“是。”
阿壹語氣溫和:“不怕,夜遊神。”
“這裡,鬼和妖,好多。”
拾貳抓起一隻厲鬼,啊嗚往嘴裡塞,咀嚼幾下,渾身的黑氣直打哆嗦:“不好吃。”
“它們全染了邪氣能好吃到哪裡去?真不知道玄牝之門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才讓我們這麼頭疼。施敬承那夥人能行嗎?”
一道雌雄莫辨的明快嗓音響起,在沉悶壓抑的環境裡,宛如酷暑降下的清涼驟雨。
身形高大的白影從視窗探頭進來,看模樣,除卻顏色,竟與夜遊神如出一轍。
拾陸:“你——”
“好巧居然在這兒撞上,我們有十年沒見了吧?”
白影語速飛快,吐字如倒豆:“既然你們處理了這邊,那我走囉。等結束一起去喝幾杯怎麼樣?”
拾陸:“——好。”
白影嘿嘿笑:“你好你好,多年不見,拾陸還是這麼可愛。”
此為日遊神。
按照慣例,日遊神司掌白日,夜遊神庇護夜晚,界限分明,兩不相交。
和十年前一樣,這是他們少有的錯位和不守時,共同現身於大昭。
十年沒見,這群白茫茫的傢伙說話速度更快了。
好氣。
“鎮厄司,很快過來。”
沒忘記正事,阿壹對一家三口道:“沒事了。”
它說著目光一轉,望向角落裡的女孩。
她受了驚嚇,面上血色盡失,眼淚不由自主往下掉,即便如此,仍然記著她那受傷的父親,小心翼翼去攙扶他。
夜遊神動了動黑漆漆的眼珠。
忽而黑煙散開,一隻大手探出,停在女孩跟前。
它體型駭人,因屠戮過鬼怪,周身殺意未消,惹人生懼。
女孩縮了縮身子,順勢垂頭,抽噎一下。
在夜遊神寬大的手中,攥有一抹輕軟的琥珀色澤。
滿室湧動的黑潮裡,它是唯一柔色。
“給你。”
阿壹說:“糖人。”
(一更)
天降災禍, 凡俗百姓遭殃最多。
這間遠郊的宅邸得了夜遊神相助,越州更多地方,卻是滿目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