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任何人都清楚,才不是因為內疚。幼年時期無心的傷害,只要願意解釋,就只不過是一次失手的玩鬧。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他願意。
他一邊嘲笑林昭單純愚鈍,被家庭養育得不食人間煙火,一邊親手給她搭建溫室。
就連最簡單的陽光普照都得從他身上過濾,才能落到他嬌貴的玫瑰上。
可他的花朵只初初長成一個苞蕾就被人摘走了。
他還得親眼看著她在別人的掌心開放。
林昭一直很奇怪為什麼長大後她和裴辭的關係越變越差。明明當初他不讓她早戀,她也乖乖聽話了。只是後來家人替她許下不成文的婚約,她出於慣性妥協沒有反抗罷了。這哪裡是她的錯。
“裴辭,等我以後和你哥哥結了婚,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媽媽說家人是永遠不會分開的,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你不開心嗎?”
這個“永遠”所歸屬的姓名,是裴辭,還是裴宥?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恨極了林昭。
他恨她漫不經心地接受,恨她天馬行空的承諾,恨她若無其事的態度,恨她不假思索,恨她無動於衷。
明明一開始陪伴在她左右的人叫裴辭,替她擦去眼淚聽她心事的人叫裴辭,每個願望都為她實現的人也叫裴辭。……憑什麼張口閉口都是裴宥?憑什麼她想得到就攥緊,想不要就不要了?
裴家少爺的驕傲在她面前是這樣一文不值。
公主永遠都是公主。像高高掛在枝頭的月亮,只可以觀賞崇拜,不能觸控擁有。
他虔誠如痴傻信徒,卻仍然到不了月亮心頭。等她終於棄光奔來,卻是為了她真正喜歡的人。
父母沒教過裴辭什麼是愛情,或許是因為他們這一生也沒能遇到過。敢愛敢恨都是千帆過盡後為自己的束手無策和無可奈何找的漂亮藉口,裴辭一退再退,發現自己根本忘記不了任何。
可他刻在骨子裡的自尊也不會輕易粉碎,他有他的底線和原則,更清楚不能失去自我的道理。
所以他逃走了,生平第一次落敗。那滋味讓他揪心撓肺,痛得至今難以忘懷。
得知林家垮臺的時候,他甚至殘忍地生出幾分希望。只因為他深知裴宥的習性,更瞭解他的手段和方式。
枯萎的花瓣會被丟棄進茶杯還是池塘?那即將褪去的鮮豔顏色,逐漸衰竭的生命,都讓曾經的寵愛逝去。
只有他明白她存在的意義。
他病態地愛著他的月亮和玫瑰。
如若再賜予他一次擁有的機會,他一定會捨棄那不被珍惜的悲憫與心疼,將本該屬於他的花枝與月色,佔有著攥緊,不準任何人拋棄她。
包括她自己。
包括她自己的意思是:我不允許她放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