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2 / 5)

一瞬的表情,雙眼瞪如銅鈴,鬚髮衝冠面目猙獰。

砍下這顆頭顱時她並未多想,只記得薛純的仇、她和薛亮的約定。但是此刻,這副猙獰的表情忽然令她回憶起許多與之相關的情景。

說起來,父兄之死拓跋竑也脫不了干係,如果不是他違抗軍令在無回嶺谷口攔截,爹爹或許來得及逃掉的。燕州行宮的那幾次碰面,她更是終身難忘,她不會忘記他是怎樣把見血封喉的毒酒整壺灌進鹹福口中,自己手背上濺了一滴就惶恐地趕去就醫;更不會忘記他施暴打傷紅纓,逼她喝下那碗斷絕她一切念想的藥汁,那時他的表情,也和現在一樣扭曲猙獰。

爹爹和兄長們死了,她無法為他們報仇;鹹福死了,她更沒有立場為他求一個血債血償。這麼多年了,無處寄託發洩的仇恨終於找到了一個出口,殺了拓跋竑,這一環套一環的血仇終於在她手裡了結了。

全身屏住的一股勁彷彿都在這一瞬間鬆懈下來,身上數不清的傷口一齊火燒火燎般地發作起來,僵直的膝蓋似乎也失去了支撐的力氣,血和汗刺得眼睛又辣又痛,眼淚奪眶而出。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一看到兆言,那些原本可以咬牙忍受、刻意忘卻的痛苦,似乎都會變得格外劇烈難耐,無法忽視。

靖平看她搖搖欲墜,伸手想扶她,兆言卻已搶先一步衝了上來,一把將她摟進懷中。靖平聽見他叫了一聲“穎坤”,順著她倒下的姿勢將她抱住,伸手去擦她臉上的血跡淚水,又用極低顫抖的聲音喚了一聲:“末兒……”

靖平心頭大震,他說不出話,只能緊緊盯著面前咫尺之遙的皇帝。兆言渾然不覺他的目光,全部心思都在穎坤身上。靖平忽然就明白了所有原委,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其中蘊藏的情意他再熟悉不過。甚至更早的時候,聽說他欲效仿衛青時皇帝的惱怒冷淡,去京郊墓園探望七郎和小姐時刻意避開他的少年,原來那麼久遠。

他默默地低下頭,往後退開一步。

穎坤臉上滿是血跡,淚水從眼角衝開兩道溝壑。她先是無聲地落淚,而後變成嗚咽,最後開始放聲痛哭:“陛下……”

兆言抱著她,一手捧住她的臉:“我在這兒,沒事了……都是我的錯……”

往事彷彿隨著他的懷抱一齊從四面湧來,某些曾經被她忽視的細節忽然清晰地躍入腦海。有那麼一瞬,他的手從她眼瞼上拂過,蓋住了她的雙眼。這個動作,鹹福也對她做過。

他臨死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也是這樣把手籠在她眼睛上,錯落的光影遮擋了視線,那是他僅剩的一點堅持和期盼。

後來,當她奄奄一息獨自躺在空曠孤寂的宮室內,心念如灰,神思混沌,隔牆恍惚聽見兩名宮人在簷下說:“怎麼辦,太子殿下的手一直舉著放不下來,壽衣都穿不進去,再不入殮知院肯定要發怒責怪了……”

另一人說:“死人怎麼會舉著手,按下去不就得了。”

“按不下去呀,都已經硬了……好嚇人,是不是有什麼冤情?”

“別瞎說,這話被知院聽到小心你腦袋不保!”

……

再後來呢?他們是怎麼給他換上壽衣、殮入棺槨的?她不知道。當她從水下密道悄然離開時,經過院中遠遠望了一眼停靈的正殿,金絲楠木的厚棺已經下釘封死。

如今過去快十年了,地下蛇蟲鼠蟻侵蝕,肌肉髮膚腐壞,只餘骨骸,他的那隻手是放下去了,還是依然堅定不移地舉著?

她不想知道,那樣的情景她不想再看一遍。

她忽然又有了力氣,抓住兆言的手,她多少年沒有這樣失聲痛哭過:“我求你,你要怎樣都可以……求你別挖他的墳……”

即使在最被逼無奈的時候,她寧可孤注一擲以身犯險,九死一生闖進敵陣取敵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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