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福坐到楊末身邊,伸手摟她入懷,兩人相依相偎背靠木屋靜靜地坐著。他的手環過她的肩,在她腮邊流連摩挲:“末兒,等我們獲救出去了,你就跟著我,別走了。”
“不行,我爹爹不會答應的……”就算爹爹答應,她也過不了自己這關。嫁給敵人,還是敵國的將領,怎麼可以。這幾天深居山林遠離人煙,互相以“鹹福”、“末兒”相稱,不談國事,她竟淡忘了他的身份,還對他生出這不該有的情愫。
“你爹爹戍守邊疆多年,人在軍中,對我的成見恐怕比一般吳國人更深。”鹹福思忖道,頑皮地一笑,“他如果不答應,我就發兵去把你搶過來。除了楊令猷,一般的吳將應該都擋不住我,怎麼樣?”
我爹就是楊令猷……她心中酸楚地想著,抬起頭問:“沒有父母大人首肯,如何能成婚姻?”
鹹福道:“只要你願意跟我,揹負一個誘拐強佔的汙名我也認了。你呢?怕不怕別人說你跟我私奔?”
誘拐、強佔、私奔,兩個人透過這樣不光彩的途徑在一起,無媒無聘,就算是名門之女也難登正堂。這世上能不顧俗世陳規,信守誓約娶私定終身的女子為妻的,也只有她爹爹一個人。她的臉色沉下去:“你的意思是,要我做妾?”
鹹福一愣:“難道你……”
他及時止住沒有說下去,但她從他意外的神情、前後的話語裡已明白他的含意。他想的沒有錯,他以為她只是貧寒小家女,父親不過是邊城裡一個年老無為的普通士兵,而他卻是士族高門,大權在握的朝廷重臣,門不當戶不對,難以匹配結為婚姻。枉她剛剛聽他說未曾婚配還心中暗喜,他怎麼可能娶一個寒門女子為妻。
她冷笑道:“你竟然要我做妾?哦不對,以我的身份,再私相授受淫奔苟合,只怕連妾也不夠格,只能做個沒名沒分的通房丫頭吧?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末兒,”他握住她的手,神色黯然,“我的婚姻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但是我答應你,不管有沒有名分,我都會盡我所能愛你護你,一輩子對你好、照顧你……”
她冷冷地打斷:“我不稀罕。”
他急忙解釋:“末兒,有些事你可能不瞭解,不是我不想,但我身不由己。其實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身份非同一般。”慕容籌到底不如爹爹灑脫放曠,他不僅是手握重兵的將軍,他還是皇后的弟弟、儲君的有力後盾,牽涉太多關係利益。這樣的人,婚姻從來不是郎情妾意的甜蜜結果,尤其物件還是一個毫無地位的平民女子。不能怪他看輕了她,是她一直隱瞞身份,讓他誤以為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但是她能說麼?說出來又如何?楊令猷的女兒,那隻不過是一道更深、更難跨越的鴻溝而已。“你我身份確實不匹配,國家大義更不能棄之不顧,今生有緣無分,不可強求。”
他猶不死心:“你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國家大義為何要你承受?我自問從未敵視過漢人、吳人,我也可以向你保證,此戰過後,魏吳將握手言和,幾十年內不再興兵動武,兩國結為友邦,互通有無和平共處。婚姻一事,我確實有很多難處,但我會盡我之能,更加倍地疼你愛你。末兒,我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姑娘,想要和她一生一世的長久,你能不能為了我,稍稍退讓一些?”
“不要再說了,”她昂起頭顱,臉上已是決然的表情,“慕……鹹福,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就算你是鮮卑的王侯貴胄,就算你願意娶我為正妻,我爹爹也不可能答應。”她眼中泛起淚光,但生生忍回去了,“而爹爹不答應的事,我也不會去做。”
她推開他站起身來,抱著被子往屋裡走,聽見他在身後顫聲說:“末兒,你的心腸,果然比男人還要硬。”
前天他剛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