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在雄州交割後,換魏國的衛士護送至魏上京,總路程長達兩千一百餘里,車馬粼粼,足足要走一個多月才能抵達。
一行人在雄州逗留了三日,與魏臣交割完畢。楊行乾一直駐守雄州,七郎也只能送到此處,兄妹三人短暫相聚,就要面臨永久的分別。
七郎和這個妹妹感情最好,加上吟芳的事,一路上都鬱鬱寡歡沉默少言。其實這兩年來,楊末覺得他和以前相比變了很多,性格日漸沉穩,除了除夕那次對吟芳,沒有做過任何衝動意氣之舉,很多事自己藏在肚子裡,不會再像少年時什麼都掛在嘴邊臉上讓人一眼看透。
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七哥,彷彿越來越像死去的六哥了。
她強作歡笑勸慰兩個哥哥:“魏上京遠是遠了點,但我人不還是好好的嗎。就像淑妃入宮後,大哥見她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吧?見不著面,我可以給你們寫信,只要互相都知道平安、互相掛念,在哪裡都一樣。”
大郎年長,性情內斂,只握了握她的手說:“你人好好的就行。哥哥們還好,記得母親還在洛陽等著你的訊息,別讓她擔憂操心。還有,你現在是公主了,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或者咱們楊氏一家人,而是代表我們整個大吳,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後行。”
七郎聽他說得蹊蹺,不禁問:“末兒,難道你……”
楊末道:“哥哥放心,我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分得清公私輕重。”
楊行乾握住她的手:“末兒,難為你了……你是爹爹的好女兒,也是哥哥們的好妹子,更是大吳的好兒女。”
吳國派禮部侍郎呂君載持節送親,魏國那邊也出相應的禮儀院知院拓跋申來迎接。鮮卑拓跋部為四部武力之首,世居漠北苦寒之地,擅於騎射狩獵,體格魁梧健壯,武人猛將輩出,例如拓跋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這個拓跋申卻和楊末見過的拓跋竑不太一樣,是個身材幹瘦、留兩撇山羊鬍的中年人,一副久經官場老奸巨猾的模樣,眼神總是閃閃爍爍藏而不露,帶著些許試探,不像善類。
從雄州出發後過了兩三天,還未走到南京,拓跋申便有意無意地來和寧成公主搭話拉關係:“兩年前我就從族弟處聽說過公主的芳名,如今親見芳容,公主果然既有南朝女子的柔婉秀儀,又有將門虎女的颯颯英姿,剛柔並濟,非一般女子可比,難怪太子一直念念不忘,公主孝期尚餘三月時便迫不及待遣使臣去迎接了,真是一刻也等不及呀。”
楊末便順著他的話問:“知院的族弟是?”
“驍威將軍拓跋竑,公主或許不記得他了,但他對公主印象可深得很。無回嶺決戰後公主隻身入萬軍陣中奪回父兄棺槨,舍弟正好也在場,公主膽識令人驚歎。太子殿下想必也是那時候對公主種下情根、難捨難忘的吧。漢人的詩經裡說:‘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楊末摸不準他想說什麼,索性不接話。
拓跋申又道:“無回嶺一戰,令尊與諸位公子壯烈成仁,寧死不降,連我們鮮卑人也驚撼無比。那一戰我族弟也參與其中,戰況慘烈平生罕見,我們只聽他轉述都為之咋舌。我原以為公主也和父兄一樣烈性剛直,太子一廂情意恐怕要付諸東流,沒想到公主竟會應下婚事。漢人還有句話叫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公主竟然能……呵呵,此等氣量肚容,一般的男兒都難望項背。”
楊末便聽出他話裡的別樣含義了,看來不待見吳國公主嫁給魏國太子的,絕不止楊家人自己。她抬頭望向這個不懷好意的魏國使臣,問:“方才知院說與拓拔將軍是族兄弟,我聽聞魏國朝堂上還有一位位高權重、聲名顯赫的拓跋太師,與知院也是親戚嗎?”
拓跋申聞言似乎鬆了一口氣,笑道:“太師與我親緣就更近了,是我從祖堂弟。”
要說魏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