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忠了!”
“我是該慶幸……”兆言往側面趔趄退了兩步,正好撞到石階邊沿,他順勢就在石頭上坐了下來。
穎坤傷重力竭,這幾天一直昏迷不醒,七郎看他憔悴疲倦的模樣,應是在她病榻前守了好幾天沒閤眼,氣惱之餘又有點可憐他:“陛下保重龍體,穎坤既然已經醒了,有臣和大夫宮人在,陛下先回去歇息吧。”
兆言熬了好幾天,兩眼佈滿血絲,但還是撐住坐直道:“你進去看看她吧,我等你出來……告訴我……再回去……”
七郎嘆了口氣:“陛下,恕臣多言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已經亡去的故人,生者就不該與他較勁,怎麼可能較得過?”
兆言神色恍惚:“你說得沒錯,可嘆我沒有你的胸襟度量,今時才明白過來。”
七郎本對他懷了一肚子的怨氣責備,聽他這麼一說,便也發作不出來了。六郎是自己的孿生兄長,他尚且用了那麼多年時間才解開心結敞放心胸,何況仁懷太子與兆言是敵非友?
七郎對他拜了一拜,轉身舉步進殿看望穎坤。兆言就坐在門口石階上,石座冰涼,齊進趕過來跪在他面前道:“陛下,地下這麼涼,您怎麼……”
兆言卻忽然舉起一隻手,示意他不要出聲:“別吵,讓朕聽聽他們兄妹倆說話。”
齊進側耳細聽,大殿門半開著,似乎是能聽見裡面有語聲傳出來,但聲音細弱,哪裡聽得清說什麼。他張大口型,用最低的聲音問:“陛下想知道什麼?要不要小人去探聽?”
兆言搖頭道:“不想知道什麼,只要能聽見她的聲音就好。”
齊進還能說什麼,從旁取來羊毛褥墊讓他墊著,陪他坐在門口聽那細細碎碎不成句的輕微聲響。
七郎與穎坤說了一會兒話,走到殿門前來,兆言立刻從地上站起迎上去。七郎無奈地看他一眼,轉向階下等候的靖平道:“靖平,你進來吧,末兒有話想跟你講。”
兆言心中失望,退回階沿想繼續坐下,七郎又嘆氣道:“陛下,外頭寒冷,您也到屋裡來坐著吧,不然著涼受寒龍體受損,就是臣等的罪過了。”
兆言遲疑道:“可是她……”
七郎低聲道:“末兒怎麼會忍心讓陛下受罪呢。”
兆言不禁面露笑意,雖然明知她的不忍心只是因為他是皇帝她是臣子,仍然覺得由衷地歡喜。與她九死一生鬼門關口搶回一命相比,其他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
步入殿內坐定,隔著一道門牆,這回能聽清內室說話了。兩人不知先說了什麼,靖平啞聲道:“小姐就這麼不想看見靖平嗎?”
穎坤傷重未愈,語調氣若游絲:“靖平,不是我不想看到你,是我不想你一直看到我。”
這話有點繞,兆言在外殿卻一下就聽明白了。靖平一廂情願,無謂的痴心即使別無所求,也只會讓人徒增煩惱,他自己是不是也是如此?他甚至都做不到像靖平一樣不求回報。
靖平道:“之前是靖平一時得意忘形痴心妄想,以後再不會了。只要小姐不嫌靖平礙眼,我還像以前一樣跟隨小姐、服侍小姐,小姐只當我是一般的下人……”
“你不應該只做一個下人。”穎坤打斷他道,“靖平,你說我不近人情也好,自私狠心也罷,人活在世上有那麼多責任負擔,父母兒女、親眷友朋、上峰下屬、家國百姓,實在太多太重,我不想再揹負別人的人生了。有好幾回我就快撐不住要倒下去了,但是一想我這一倒,對得起陛下、對得起父老、對得起薛元帥父子,本無掛礙,到頭卻還要欠你一世的債。我最怕欠別人債了,死了都安生不了,還是活著回來把債先結清了的好。”
靖平苦笑道:“我就知道小姐是這樣的脾氣,所以才那麼激你。大丈夫一言九鼎,斷不會言而無信死纏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