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一抬碰到了他,就聽他吃痛倒吸一口冷氣。穎坤伸手一摸,摸到他腰間背後的罩甲撕破了好大一道口子,還有點溼漉漉的,連忙一手扶住他坐起來。就著林中微光,赭黃罩甲撕成兩截,露出裡面的襯袍中衣,素白綾羅上洇出點點血跡。
“陛下,你受傷了!”穎坤大驚失色,想到他是護著自己才掛彩,心中更感愧疚,“都怪臣疏率大意馬失前蹄,未能護駕反要陛下捨身相護。陛下若有閃失,臣萬死難辭其咎……”
兆言忍痛道:“你沒事就好……幫我看一眼,傷口多大,血流得多不多?”
穎坤拂開撕破的罩甲,裡面的襯袍雖然染血卻還完好,看來是山石樹枝刺破了外層衣物,隔著裡衣劃出傷口,傷勢不重,終於放下心來。她不好掀開皇帝陛下的衣服窺視龍體,答道:“內裡衣物未損,似乎不嚴重。陛下,你可能行動?”
兆言試著動了動胳膊,傷處火辣辣地劇痛,但沒有傷到筋骨,行動無礙。“應該只是皮肉輕傷,你攙我起來。”
穎坤攙扶他站起,他除了從背後到胸腹被劃了這麼一道,所幸其他地方都未受傷。穎坤扶他站直了,剛要後退,他卻胳膊一伸橫過她肩頭,半邊重量都壓在她肩上。
穎坤被他這樣摟住,臉幾乎是挨著,她都能覺得他的呼吸拂在她面頰耳畔。荒山野地,暮色漸深,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真切地感覺到這是一個二十多歲年輕健壯的男人,與她肢體相觸緊密貼合,離得這樣近。
她心中略感異樣:“陛下不是說只是輕傷……”
他的聲音近在耳邊,柔軟低沉:“我為護你才受的傷,你連扶我一下都不肯?”
這麼一說穎坤自然不好拒絕。她抬頭看了一眼坡上,這段斜坡有七八丈長,兩丈多高,想走上去是不行了。她那匹馬被捕獸夾夾住了腿,躺在地上哀哀低鳴,兆言那匹則受了驚跑沒了影。身處野外沒有馬,他還受了傷,光靠兩條腿得走到什麼時候,不知七郎和薛亮會不會找過來。
天色將暗,穎坤扶著他往回走了一段,就有點分不清來路方向了。她停下來觀望四周:“陛下,這片你熟不熟,可認得路?”
“我……”兆言頓了一下,“也不太認得。”
穎坤皺眉:“那就糟了,這裡離陛下下榻的宮室至少有三四十里,沒人來救今晚我們肯定走不回去。”
兆言側向她道:“禁苑裡很安全,在野外過一晚再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
“哪裡安全,不說山林裡有沒有猛獸虎豹,天氣這麼冷,在野外露宿如何抵禦夜間嚴寒?陛□上還有傷。”
兆言問:“你冷嗎?我一點都不冷。”
穎坤方才縱馬疾馳出了汗,但山林中夜間委實寒冷,負重走了這麼久還是漸漸凍透了,手足冰涼。她覺察到他呼在自己臉上的氣息熱得發燙,貼著自己的身軀也是一樣,不由驚慌:“陛下是不是發熱了?”伸手摸了摸他額頭,似乎還算正常,剛剛才受的傷也不至於這麼快就開始發熱。
兆言低聲道:“我沒事……”
“還是得儘快回去才行。”她繼續背扶著他往前走,“按照燕州的地勢來算,這裡應當是安山,離胡梁不遠了。胡梁是鮮卑人屯兵之處,陛下可有按照燕州的軍鎮佈防紮營?”
兆言沉默良久:“……有。”
他頭一回覺得,把清河苑造得像燕州不是什麼好事。
山腳下林木稀疏,天黑後仰頭可見璀璨星空。穎坤舒了口氣:“幸好是晴天,看到紫微星辨清方向就踏實了,往南走不出數里即可到胡梁。”
紫微星是帝星,光芒閃耀則預示帝王運勢鼎盛,是吉兆。但是它偶爾黯淡一下也未嘗不好。
認清了方向,不過多久便走出樹林。四下開闊,積雪映著星光,即使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