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正看到他微笑地望著自己,那張臉笑起來更讓人目眩神迷,讓她無端地心虛不敢直視。她低下頭,手在被子下面來回撫著繃帶,憶及自己橫劍在他頸中時那一瞬間的猶豫,心底莫名地泛起一絲異樣來。
好在此時銅鍋裡咕嘟咕嘟冒出熱氣,慕容籌轉身去看,緩解了氣氛的尷尬。他拿一隻長柄木勺攪動鍋內的東西,居然飄出絲絲香氣:“幸虧我沒丟下你,這幾天都靠你身上那袋麵粉果腹,不然這深山野林中,我還真不知道去哪裡找吃食。”
原來她這幾天吃的東西真是麵糊,那滋味實在不敢恭維。
鍋裡的麵糊煮熟了,他用獵人留下的粗陶餐具盛出一碗端到床頭。麵糊是適合病人食用的稀軟流質,裡面還飄了幾片綠菜葉。“綠的是什麼?”
“樹林裡找到的野菜,你放心,我嘗過了可以吃。”慕容籌道,“前幾天軍營裡計程車兵剛教給我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楊末只知道他出身貴族世家,原本是清閒文官,想來沒過過苦日子,但沒料到他從軍數年,依然十指不沾陽春水。爹爹常年征戰,被敵軍圍困糧草不濟時就要想各種辦法,他認得十幾種野菜,漁獵烹煮更不在話下,如果把他扔到這種山裡,活得比山野居民還要自在。她悄悄瞥了一眼慕容籌的手,十指白皙細長,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哪像軍營裡的糙漢。心想:你與我爹爹相差太遠,打不過他也是理所應當。
慕容籌端著那碗麵湯,邊攪邊吹晾涼了,從浮面舀了一勺遞過來喂她。病中迷糊也就罷了,現下她清醒了,卻還叫一個素昧平生初相識的男子喂自己吃,楊末渾身不自在,伸手就去接:“我自己來……”
她忘了自己被褥下的身軀沒穿衣物,左臂更是未著寸縷,貿貿然從被子裡伸出來,整個光裸的左肩都袒露在他目光之下。她頓時紅了臉,急忙又縮回去,被子卻不聽話地往下滑,一隻手抓了左邊顧不了右邊,被子一直滑到胸口。手忙腳亂中腦子也格外混亂,忍不住浮現起他替自己寬衣解帶的情景,愈發窘迫羞怯起來。
慕容籌及時幫她撈起被子,拉到脖子處蓋好:“你傷口初愈,不要亂動。反正也伺候了你好幾天了,不差這一日兩日。你好好休養,儘快養好傷離開此地為要。”
楊末哪裡還肯讓他餵食,堅持道:“我左手完好,可以自己吃飯。”
慕容籌只好扶她坐起來。他的手託在她背後,許是有意的,只落在有繃帶遮蔽的地方,並未觸到她裸|露的肌膚。也許是因為剛剛握著熱騰騰的碗,他的掌心微微發燙,即使隔著數層布料也難以忽視。
他讓她靠在牆上,從床尾拾起一件灰色的袍子:“你的衣服染了泥水血汙,多處破損,我只好扔了。”說到這兒他似乎也覺得尷尬,“這裡只有獵戶留下的粗布舊衣,還算乾淨,你將就著穿下。”
那袍子本是外衣,農戶自己織的土布做成,棉布中混著麻絲。楊末雖不嬌貴,從小穿的也是綾羅綢緞,少女嬌嫩的肌膚直接與麻布接觸,又扎又癢。她忍不住伸手去撓,越撓越癢,整個背上就像有無數螞蟻在爬。
正發愁背心裡撓不著,那件粗布灰袍卻叫人揭去了,他把自己身上的錦袍脫下來披到她肩上:“這件要好一些。”
脫去外袍,他身上只剩素白中衣,下襬還撕去了一大塊作止血之用。兩人一個赤身裸|體躺在床上,身上披著他的衣服;一個只著貼身衣物,衣衫不整地站在床前,這情形無端地讓二人都心生尷尬。
他轉過身去咳了一聲:“在下失禮,姑娘見諒。”把那件獵戶的粗布袍套在外頭穿上。
楊末微紅著臉低頭不語。她只有一隻手能動,又堅持自己進食,慕容籌便坐在床邊幫她託著碗,讓她用勺子舀著吃。
他的錦袍不知是什麼料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