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魏帝的後宮雖然美女如雲,但是他好色善變喜怒不定,沒有人能長久地寵盛不衰,只不過把她們當玩物罷了。就算皇后崩殂,那些人也無力爭奪後位。再說如果只是宮中爭寵相鬥,太師何必要摻和進來?婢女和教坊中人告發,為何卻是太師上疏,宮人直接向皇帝告密不是更方便?”
紅纓想了想:“太師想趁機扳倒皇后,捧高他那邊的妃嬪,鞏固他的權勢?”
“或許吧,”楊末嗤笑道,“其實這事簡單得很。權臣受寵於皇帝而得勢,皇帝老了,他的兒子要上臺了,權臣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皇帝有那麼多兒子,如果換一個年紀小一點、好掌控一點、乖乖聽話的皇子,這事不就解決了嗎?史冊上這樣的事蹟比比皆是。宮裡的皇后與太師何干?他要的是朝堂上的權勢。讒誣皇后,意在太子。”
“所以太師還是想對付太子?”紅纓若有所悟,“那這麼說,他跟我們是一邊啦?小姐剛來鮮卑的時候,那個迎親的拓跋申老是試探我們。他跟太師都姓拓跋,他們是一家的吧?”
楊末道:“紅纓,陣營敵對不是隻有兩邊,太師和太子爭鬥,不代表他跟我們就是朋友。拓跋辛、拓跋申、拓跋竑這些狼子野心的兇徒,讓他們執掌魏國命脈,說不定對我們大吳更加不利。”
紅纓“哦”了一聲,又問:“那如果他們真的鬥到你死我活兵戎相見的地步,小姐你是幫太子,還是幫太師?”
楊末被她問得語塞,正不知該如何作答,馬車突然剎住停下。楊末支使紅纓道:“怎麼回事,你出去看看。”
紅纓跳下車去檢視,她在車上暗暗舒了口氣。宇文徠和拓跋辛相爭,她會幫哪一邊?答案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她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對紅纓說那是為了大吳的長遠利益,可以把這個見識不廣的婢女繞得雲裡霧裡,但是自己心底終究明白,那一點私心還是避免不了的。
不一會兒紅纓就回來回報:“已經到燕州了,城門口不知堆了什麼東西,門只能開一半,咱們的馬車太寬過不去。守將正在調派人手來清理,很快就好。”
這輛車是太子乘輿,駟馬並驅,需城門大開才能透過。她覺得疑惑:“城門口能堆什麼東西?太子呢?”
“他們騎馬的已經先進去了。”
楊末不放心,步下車輦,看到城門半敞,火炬只能照見門口方圓數丈之內,守將指揮士兵來來去去,人影憧憧。隔著火光可見宇文徠等人候在城門內,他騎的是一匹白馬,暗夜中分外醒目。
不知為什麼,這個場景忽然讓她聯想起無回嶺那一夜,她和銀槍白馬的六哥隔火相望最後一次見面,也是如此情景。
心中猶疑不定的慌亂和不安,她丟下紅纓,快步走向城門。
守將認出了她:“太子妃殿下,您在車上等候即可,臣馬上肅清道路讓您入城。”
楊末看了一眼陰影中黑黢黢的障礙物:“這是什麼?為何堆在門口?”
守將道:“這是今日剛剛運到的糧餉,還沒來得及入庫就先堆在此處,沒想到殿下會突然回來,是臣等失職。”
糧餉居然會在城門口卸下車就地堆放。她往城中走,路過那麻袋包著的物件時,借裙裾遮擋悄悄踢了一腳,踢得太重腳趾都微微作痛。麻袋裡的東西沉重堅硬,根本不像糧草。
她加快了步伐。走入城門內,宇文徠看到她下馬相迎:“末兒,你怎麼自己過來了?在車上等著就好。”
她一面觀察城門和城樓上計程車兵,一面低聲道:“鹹福,不太對勁。”
“什麼不太對……”他也蹙起眉頭,“母親的事,你知道了?”
“嗯。”她沒空向他解釋自己從何得知,“慕容籌……驃騎將軍,你舅舅,他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