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友好一事已無法再做更多,力盡於此,問心無愧,唯有老將軍之死難辭其咎,今日長跪謝罪,此其一也。”
楊夫人問:“此既其一,焉有其二?”
宇文徠微微低頭:“其二……論輩分,老將軍應當算我的長輩。孤上跪天地,下跪父母,除此之外從未向任何人屈膝。老將軍膝下有一女未嫁,承將軍衣缽,丰姿秀貌,質潔氣華,孤偶然有幸得見,心傾意折。孤年二十六,東宮正位空虛,願求得老將軍之女下嫁,他日孤身登大寶,令愛就是我大魏的國母。於公魏吳結為秦晉之好,同氣連枝共存共榮;於私彌補我誤傷老將軍及諸位公子之過,翁婿即同父子。”
他今日說的話句句都如同平地炸雷,連楊夫人都料不到他竟會求娶楊末,並許以皇后之位,其餘眾人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楊末氣得差點又要跳起來,被七郎和兆言死死按住。“你害死我爹爹和四個哥哥,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還想我嫁給你?你做夢!誰稀罕做你們魏國的皇后,從來沒聽說過娶仇人家的女兒彌補罪過的,你這輩子都彌補不了!除非以死謝罪!”
宇文徠仍跪在階前,轉向她道:“末兒,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但我對你的盟誓,我會盡力做到。”
“你也知道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在我爹爹和兄長靈前說什麼小兒女的盟誓,你怎麼說得出口!”楊末眼中含淚,她回首望向敞開的朱漆大門,門內一道照壁遮住了靈堂,描金匾額也被素絹白花映得慘淡無光,“好啊,你想娶我、想做我爹爹的女婿是嗎?婚姻大事聽從父母之命,你叫我爹爹活過來,叫他認了你這個女婿,我就答應嫁給你。”
一滴眼淚沒忍住,倏地從她眼眶落下,滴在兆言握住她胳膊的手背上。兆言抬起頭,輕輕叫了聲:“楊末……”她卻迅速抬起手把另一隻眼眶裡盈盈欲滴的眼淚拭去,轉身跨過門檻跑進院子裡去了。
所有人都默然不語,不知此等情景該如何置評。楊夫人道:“殿下還是起來吧,這門親事我不能答應,先夫在天之靈也不會應允。”
宇文徠默默望著楊末身影消失在院門內被照壁擋住,這才站起身來。他又在門前站了許久,久到楊夫人再次下逐客令:“殿下請回,恕不遠送。”
兆言從人群裡走出來道:“我正也要回宮,就由我替你們送一送太子殿下吧。”
楊行乾說:“如此有勞燕王。”
宇文徠很早就注意到楊末身邊有兩個人拉著她,一個是她的哥哥楊行艮,另一個就是這名十三四歲的少年,沒想到他就是吳帝現今的長子燕王。他這樣的年齡站在一大群人中並不顯眼,但是宇文徠掃了他一眼,目光就澀住了。
這個少年看他的眼神和其他人很不一樣,他無法形容那是一種什麼眼神,只是覺得違和,不應該在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眼中看到。
他聽說過燕王兆言,只知道他是微賤的宮人所生,並不受寵,現在由淑妃撫養。淑妃是楊令猷的三女兒,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宮宴上兆言也只是偶而露面,夾雜在人群中,吳帝隨意地指一指他一句帶過便罷了。
兆言跟宇文徠一起,由薛純的驍衛禁軍護送回宮。吳帝盛情款待魏太子,留他住在宮中。兩人騎馬並行,一路無話,進了宮城下馬步行,宇文徠先開口問:“燕王殿下與楊小姐,該算姨甥?”
這個少年一路上都在不著痕跡地觀察他,那種探究、疑惑、或許還帶點敵意的目光讓他略感不適,他隱隱約約已經明白是為什麼。
兆言道:“論輩分她是比我長一輩,不過我們兩個年歲相近,自小一起玩耍,親密無間,倒沒有長幼輩分的隔閡。”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雙手背在身後,挺胸抬頭,頗有點不卑不亢的架勢氣度。兆言的年齡只有宇文徠一半大,吳帝與他敘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