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尋常人該有的那種生氣。
紅纓以前聽人說過,有的人突逢鉅變,大悲大喜之下會神智混亂,只相信自己願意接受的事,甚至閉目塞聽產生幻覺。太子過世,小姐悲痛欲絕,一直不肯睜開眼睛,現在她終於有了生念,不管是真是假,她得護著她,至少把她送回兄長身邊再說,不能讓她再斷了這一絲支撐的念想。
“小姐,你稍等一會兒,我馬上去準備。”她嚥下喉間苦澀,轉身去向門外的侍衛要宵夜,免不了又得低聲下氣懇求一番。
等了半個時辰,宵夜沒等到,卻聞到殿外傳來濃苦的藥味。紅纓沒想到他們逼得這麼急,大夫前腳看完剛走,後腳就煎了藥送過來。
這回送藥進來的是拓跋竑。他不像拓跋申那麼有耐性,還會皮笑肉不笑地裝個臉面,直接對侍衛道:“去伺候太子妃喝藥。”
侍衛倒出一碗,一人端藥一人按住楊末肩頭想灌她喝下去。楊末肩膀一沉,側頭避開抓向自己的侍衛,腳尖上挑,把面前那碗藥踢翻在地。那兩名侍衛立刻拔出刀來,一邊一個架在她頸中。
拓跋竑道:“殿下何必再作無謂掙扎呢,我可沒有耐心慢慢哄女人喝藥。反正這個孽種不能留,你非要逼我一屍兩命,我也不介意多送一個人上路。”
楊末冷然道:“那你就殺了我好了。”
旁邊端著藥罐的老大夫勸道:“將軍,這樣不太好吧,知院吩咐的……”被拓跋竑打斷:“住嘴,要你這老東西對我指手畫腳?”
老大夫有一顆醫者仁心,轉向紅纓道:“姑娘,你勸勸你家主人,這藥裡面只有當歸、紅花、赤芍這些活血化瘀的藥材,常人吃了不要緊,別為這點事送了性命。”
紅纓心中酸苦難言,如果戳穿小姐的臆想勸她喝藥,和她當真有孕卻被迫服藥有何區別,同樣都會斷絕她的求生之念。她左右為難,面前又有拓跋竑刀兵相向,急出了眼淚。
拓跋竑先前並未留意紅纓,聽她和老大夫對話才注意到她,喝問下屬:“這個婢女昨晚是不是也在殿中?怎麼還活著?”
下屬回道:“這是太子妃身邊的侍女,昨晚被太子妃護在身後,屬下等不敢動手。”
拓跋竑揮揮手:“殺了殺了。”
立即有兩人上來一左一右架住紅纓把她往外拖,紅纓驚叫了一聲:“小姐!”
楊末不顧頸中鋼刀,站起身喝道:“住手!這是我從家中帶來的婢女,與你們鮮卑人的內事無關,不許動她!”
拓跋竑會心一笑:“從家裡帶來的人,殿下很看重她嘛。那您把這碗藥喝了,我就不殺她,怎麼樣?”重新取了一隻碗,倒出一碗帶著藥渣的濃汁,“這是最後一碗,殿下可別再打翻了。藥灑了可以再熬,但重熬一罐得半個時辰,這麼晚了我耐心不好,等得著急了說不定就想殺幾個人來解悶。”
楊末冷眼看著拓跋竑,又看了一眼紅纓:“藥給我,將軍可要說話算話。”
紅纓哭著叫道:“小姐,不能喝!”看拓跋竑端著藥碗從她面前經過,她奮力掙開兩邊的侍衛衝上去撞他,卻被拓跋竑一腳踢在胸口,整個人都飛了回來,幾乎被他踢斷肋骨背過氣去。
她正倒在大殿圓柱邊,眼看拓跋竑端著那碗奪命之藥一步一步向小姐走過去,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反過來成為別人威脅小姐的工具。她不想死,她想留在小姐身邊保護她,想送她回雄州、回洛陽、回故鄉、回親人身邊,但是現在,她首先得讓她想活下去。
她抹了一把眼淚:“小姐,紅纓不能陪在你身邊了,請你記得太子殿下說的話,記得我跟你說的話,一定要回洛陽去,老夫人還在家裡盼著你。”說完猛然躍起,一頭向圓柱上撞過去。
她離柱子太近,又剛剛被拓跋竑踢了一腳氣力不濟,這一撞只覺得腦袋像被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