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的樣子。楊末大窘,推開他道:“我、我也要起來了,有沒有給我穿的衣服?”
鹹福向後看了一眼,侍從立刻低頭退下,不多時取來一套民間女子的樸素布衣。開門時楊末看到那輛牛車就停在門外空地,駕車的是一對農戶打扮的夫妻。
侍從捧著衣物走到床前,彎腰恭謹道:“姑娘,請讓小人為您更衣。”
楊末把被子一直拉到脖子:“我自己來就好,你出去——你們兩個都出去。”就算主僕有別,也沒有男奴僕伺候女主人更衣的道理。
鹹福示意侍從退下,自己沒動,笑道:“我就不用迴避了吧?”
楊末算是見識了他的厚顏無恥,當著下人的面都能泰然自若卿卿我我。她背過身去把衣服換上,將散亂的長髮編成辮子垂在身前,確實有幾分鄉野少女的韻味。
“山花爛漫,清新自然。”鹹福忍不住又吻了吻她,“不過我也覺得,你還是不穿衣服的樣子好看。”
這回她羞紅了臉,嬌俏的模樣看得他怦然心動,到底還是摟住了吻個徹底才罷休。放開時還覺得意猶未盡,低聲問:“末兒,你家住哪裡?等戰事一結束,我立刻親自去接你。”
楊末低頭道:“我家在千里之外,你要是能親自上門,除非我大吳亡國滅族。”她家住京城,倘若一國都城都能讓敵國的將軍來去自如,那豈不是早就亡國了。
“末兒,你怎麼老提這些……”他也有些訕訕,“那你來易州找我,易州設有元帥府,我會一直在那兒等你。”他從腰間解下一塊金牌遞給她,牌子中央篆書刻著一個“帥”字,“這是我的金令,你拿著它來易州找我,一路可暢行無阻。”
金牌沉甸甸地壓手,楊末不想接,被他掰開左手將金牌放進去,又將她五指扣上。他的眼光裡有希冀,也有無奈的沉痛:“末兒,你答應我,答應我一定會來易州,好不好?”
楊末抬頭與他對視半晌,終究不忍心,點頭說了聲:“好。”
鹹福展顏而笑:“那就好。我知道你言出必行,答應我的事一定會做到。”
他承諾假如此戰魏國得勝,將與吳國修好、迎娶她為妻;她的承諾也和他一樣,假如吳國得勝,她將隨爹爹一起攻入易州,將大吳的旗幟插在燕薊諸州的城頭。
只是這兩個“假如”,永遠不可能同時發生。
兩人走出門外,下屬已經替他備好了馬,二十多人林總而立,黑衣肅殺,悄寂無聲。只有那兩名農戶夫婦對這樣的陣仗心有忌憚,雖然迷惑但不敢多問,拘謹地坐在車上互相靠緊。
楊末看得出來,這二十幾個人都是絕頂高手,內息深厚,隨便哪個武功都高出她不止一點半點。包括剛才給鹹福穿衣侍奉的侍從,身手也不會差。她想起出徵前還異想天開地對爹爹建議說派江湖高手刺殺慕容籌,慕容籌自己武功不好,但不代表他不能重金請武藝高強的人保護。她能想到的,他的其他對手豈會想不到,更別說他自己。
鹹福送她到牛車旁:“末兒,你先走吧,我在後面還能多看你一會兒。”
楊末勉強笑道:“我才不要,這麼多人盯著我目送,我渾身不自在。這點小事還糾結不清,路有兩頭各走一邊,誰都別磨蹭。”
她單手一撐輕快地跳上車,對農戶夫婦拱手道:“大叔、大嬸兒,咱們啟程吧。我在山裡迷了路,煩請你們送我出去,一路上就指望兩位多多照顧了。”
農夫連忙點頭道:“應該、應該。”架起牛車掉頭。
農婦見她舉止灑脫、言語親切,不像其他那些人那麼令人生畏,笑著問:“從這裡走出山要兩三天,敢問姑娘貴姓、如何稱呼啊?”
楊末沒有立即回答,等牛車慢慢悠悠地走出去很遠,身後的人都聽不到了,她才小聲道:“我姓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