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公與夫人坐主位,淑妃與燕王單列一席,四位嫂嫂分坐兩側,再往後是給新人留的座位,年齡最小未成家的七郎和末兒居末席。一家人坐定,新人立於堂前,只有兩個座位空著不見人,一個是七郎,另一個是燕王兆言。
等了許久,時辰將過,仍不見二人出現。大娘問婢女:“七郎和殿下去哪裡了?有沒有派人去找?”
婢女回答:“昨夜七郎和燕王殿下飲多了酒,宿醉未醒,已經使人去催了。”
大娘埋怨道:“殿下尚年幼,怎會飲酒宿醉,準是七郎教唆。人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楊末站起來說:“大嫂你留在這兒主持,我去催吧。”
在場眾人都比新人年長,只有她是小輩,大娘便準了。
七郎性情豪爽,常與軍中同僚飲酒,號稱千杯不醉;兆言才十三歲,按律十六歲以下少年人是不許飲酒的。這兩人居然一同喝醉,再憶及昨日二人反常之態,怎麼看都有點奇怪。
楊末一邊走一邊問婢女:“殿下昨夜宿在何處?”
婢女回答:“和七郎一起。”
果然,就知道他們兩個湊到一起準沒好事。
趕到七郎住處,院子門口站著兩名先來的婢女,焦急地迎上來道:“兩個人都爛醉如泥,怎麼叫也不起來,怎麼辦?”
“你們先回去吧,我來叫他們。”楊末推門進去,一邊走一邊捋袖子,“還有叫不起來的?哼!”
屋內門窗四閉,酒氣沖天,燻得她直皺眉。七郎和兆言一橫一豎四仰八叉躺在榻上,還很不文雅地打著酒鼾。七郎睡在外側榻邊,只有半個身子在榻上,一條腿伸出榻外,他也毫不知覺。
她走過去老實不客氣地捏住七郎的鼻子,七郎憋了片刻,張嘴打了個酒嗝,差點把她燻暈過去。他伸手揮了揮,咕噥道:“我比你慘,你喝……”
楊末捂著鼻子道:“你們倆喝酒就比誰慘來著?”
七郎翻了個身,直接從榻上滾了下來,一路滾到楊末腳邊,趴在那裡不動了,繼續鼾聲震天。
楊末踢了他兩腳,七郎紋絲不動。她轉頭看內側的兆言,似乎醉得沒那麼死,轉過去拍他的臉頰:“喂,沈兆言,快醒醒!”
兆言比七郎要好一點,拍了幾下,就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他看到她,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笑意,懶懶道:“末兒,是你呀……”
楊末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拎了起來:“你叫誰呢?啊?末兒?末兒是你叫的嗎?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真不把我當長輩了是吧?”
兆言這下完全醒了,抓住她的胳膊連聲告饒:“疼疼疼!耳朵!耳朵要掉了!”
楊末一直把他拖到榻邊才住手:“小小年紀就喝酒,沒大沒小還不知輕重,都什麼時辰了,一屋子長輩就等你們兩個,像話嗎?”
兆言坐在榻邊低頭揉著被她揪紅的耳朵:“六郎大喜,我們也替他高興,多喝了幾杯不行嗎。”
“高興?”楊末挖苦道,“你們倆這副德行叫高興?”
正巧七郎很不配合地又嘟囔了一句:“你也挺慘的,嘿嘿,我也喝……”
楊末轉首四顧,桌上還有一壺殘酒。她走過去拿起酒壺,對著七郎的臉把一壺酒全澆他臉上:“再不起來,惹怒了爹爹孃親,你才真的慘了!”
隔夜的殘酒早已涼透,從一人高的地方澆下來,七郎終於被澆醒了,一骨碌坐起:“出什麼事了?殿下!下雨了?”
兆言衝上來奪她手裡的酒壺,楊末仗著身量比他長,高高舉起酒壺,直把一壺酒全倒幹了才作罷。
七郎垂首坐在地下,抹了一把臉上淋漓的酒漿。兆言終於奪下她手裡的空酒壺,砰的一聲摜在地上:“楊末,你夠了!你根本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