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頭都大了,恨不得像去年在白巧廟那樣再把皇帝狠狠罵一頓。他躬身攔在兆言面前勸道:“陛下,您誤會了,靖平只是奴僕而已。”
兆言在氣頭上口不擇言,見穎坤突然變色失態,心中已有幾分懊悔:“朕剛才……是不是說什麼她不愛聽的話了?”
七郎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陛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還有,千萬不要再提任何和仁懷太子有關的事了。”他退後兩步又拜了一拜,也轉身去追妹妹。
七郎出殿,齊進一溜小跑過來,站在門檻處:“陛下,您剛剛召喚我?有何吩咐?”
兆言揮了揮手:“沒事。”
齊進是內侍,前殿商議軍政之處只有皇帝需要才會來,俯首就要退下。兆言忽然又道:“等等。”
齊進回身聽他吩咐。兆言問:“行宮裡的舊人都是你安置的?有沒有在這兒呆十年以上、熟知宮中舊事的老人?”
齊進想了想:“宮人時常新舊汰換,但醫署的醫博士資歷深厚,有一位年過花甲的老者二十幾年前就在此處當差了。行宮的大夫不多,他應當接觸甚廣。”
兆言道:“你把他帶到寢宮來,朕有話問他。”
不一會兒齊進就將老者帶到,老人家鬚髮皆白,一見聖駕就撲通跪倒,連連叩首求饒:“陛下,小人也是燕地的漢人,不得已而事鮮卑狼主,求陛下網開一面,饒恕小人失節之過!”
兆言道:“朕有些事要問你,你如果照實回答知無不言,就免你罪責。”
老者連聲應事。
兆言問:“你在行宮有好多年了?”
老者道:“是,小人從元熙六年就開始任職行宮醫署,到如今有整整二十三年了。”他倒是伶俐,立刻就改用了吳朝年號。
兆言問:“那你可知當年仁懷太子故事?”
“知道,當然知道。仁懷太子的太子妃是大吳的公主,寧……寧成公主,對,寧成公主!”老者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人還曾經救過她的!”
兆言道:“你莫慌,但凡記得的,事無鉅細,一件一件說來。”
☆、第七章 憶王孫2
穎坤從行宮裡出來,門外長街衛士次序往來巡邏,戰後的燕州城仍帶著戰火硝煙的緊張氣息。她站在門口高處向南眺望,深吸了兩口氣,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聖恩寺的住持果真還在門口等著,穎坤告知他陛下的決定,許諾明日一早就會派人把藥品送到寺內,住持謝過她走了。
靖平默默地從後頭跟上來,穎坤沒說話,等七郎也到了,才跟他一起回東面住處。七郎安排她住在自己隔壁,進到房中,靖平退下,穎坤道:“七哥,靖平勇武機智,你把他安排到前軍去吧。”
七郎問:“你不想見到他?”
穎坤道:“我是不想他見到我,也免得他跟著你在陛下跟前晃盪,再觸怒龍顏。”
七郎嘆道:“我原以為你只對陛下一個人絕情,沒想到你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靖平所求不過是留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他也沒有妨礙過你,何必把事做絕?”
穎坤道:“以前他是無所求,現在就不一定了。明知不可能的事情,何必給別人無謂的希望?還是怪我心思魯鈍思慮不周,如果我早些知道,絕不會留他在雄州。他在洛陽父母大人身邊,如今福叔福嬸說不定已經孫兒繞膝了。”
七郎語帶苦意:“靖平的心意我最能感同身受,聽從父母之命娶妻生子,那樣對他未必就好。”
穎坤道:“那樣對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但現在這樣肯定不好。”
七郎見她說一不二,簡直是鐵板一塊油鹽不進,毫無轉圜餘地。“末兒,哥哥問你個私事。”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