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朕還沒有病入膏肓走不了路!”拂袖大步走到前頭。
齊進落在後面,他詫異地轉頭看向穎坤。穎坤嘴角帶著促狹的笑意,發現他在看她,笑意一收,頓時變了一副面孔正色道:“齊大官,莫讓陛下一人獨行,快快跟上罷。”
齊進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怎麼會因為九年後重見楊校尉,見她沉穩端方,就忘了她當年的德性呢?
不過,陛下這回出征,似乎大有斬獲啊。
因為這偶然的發現,安頓隨行將領時他就長了個心眼。皇帝想讓穎坤住在行宮內,最好是就在他隔壁;穎坤覺得其他臣僚都住在配院,先前她和七郎居住的院子裡行李衣物猶在,也應當住到那邊去。兩人爭論不下,齊進就出了個折中的主意,讓她住在原先的東配院,如今已經圈入行宮範圍,與暖閣之間有水上回廊相連,來往也都便利。
他的理由也充分得很:“校尉與眾將軍雖都是軍中武將,但男女有別,楊將軍又不在,雜處而居豈非不便?不如分院入住,男子在西院,女子在東院,各自便宜。”
這麼說也沒錯,合情合理,只不過女將只有她一個,東配院就成了她一人的住處。
行宮條件優渥,加上溫泉療養,兆言比在景州大有好轉,各方軍情奏報也陸續送到燕州行宮來由他批閱定奪。
自從御駕在景州被女直偷襲遇險,吳軍也開始對東北方的女直心生警惕,除增派禁衛保護皇帝安全,景州平州等地也增加駐軍,防範女直再次入侵騷擾。此舉必然會分散前線的兵力,拉長戰線,天氣又遲遲不回暖,連降春雪,形勢其實是對吳軍不利的。
但是鮮卑人也遭遇了麻煩。宇文斆那些成年握有兵權的兒子始終是上京動盪不安的隱患,拓跋辛挾持幼帝不能服眾,叛亂頻生。拓跋竑兵敗身死,精銳折損,拓跋辛也明白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把燕薊打回來了,又悄悄把精兵抽調回去平叛。鮮卑軍雖然只少了一萬多人,戰鬥力卻是大減,兩軍在長城邊拉鋸對峙。
穎坤在燕州之戰受的重傷,以為已經徹底養好,但是再經景州一役,天寒地凍,她那條骨裂過的左腿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爹爹在世時也常聽他抱怨年輕時筋骨受的傷,年紀大了全都回來討債,一到陰雨天就要受罪。她心想莫非自己才二十幾歲就要落下個老寒腿?想想都發怵。於是聽從大夫建議,每日在溫泉中浸浴,祛風除溼,確實有所改善。
東院比西配院好的一點就是,東院鄰近溫湯源頭,也有溫泉湯池,前朝時只有地位尊崇、倍受寵信的大臣才有資格受賞居住於內。如今雖然和行宮打通連成一片,但池與池之間有圍欄花格隔斷,這片幾個池子就成了她的獨享。
其實行宮裡二十來座各式溫湯,也只有皇帝一個人在泡罷了。
宮中人丁稀少,原先的數百名宮人都被遣散,只留下一成灑掃庭院,每人必須單獨打理幾座宮室,勞務繁重。皇帝自有從洛陽帶來的齊進等人伺候,不會讓魏國舊屬近身。整個東配院一共只有四名婢女,穎坤在外行軍自理慣了,也很少讓她們服侍。
所以當她在氤氳的熱氣中隱約瞧見一個翻領窄袖胡服男子的背影時,立刻心生警覺。她剛坐在池邊沐足,身上輕羅絲衣還沒有脫,抓起一件半臂披在肩上就追了上去。
夜間行宮內更顯空曠幽靜,為了儉省節約,池上回廊每隔數丈才有一盞宮燈照明,晦暗不清。入夜後氣溫驟寒,宮內水氣豐沛,起了一層薄霧,和著溫泉逸出的白汽,繚繞瀰漫,襯得離宮有如仙界幻境。
穎坤涉水而行,走到行宮內多座湯池川流交織的地方,水汽更盛,如雲似霧,幾步之外就看不清了。那個胡服男子不見了人影,周圍寂靜幽暗,只聽見池底泉眼咕嘟有聲,和她一個人走在水中帶起的聲響。她也不確信是否真有其人,但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