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衛舊將也不能通融。七郎只說有急事面聖,守衛問他,他又不肯透露原委,衛士當然不會輕易放行。
穎坤一看見哥哥,渾身支撐她的那股力氣就洩了,衝過去抓住兄長的臂膀,兩腿一軟差點跪倒。七郎連忙伸手扶她,碰到她右臂,她吃痛吸氣把手縮了回去。宮門處燈光昏暗看不清,七郎問:“你的手怎麼了?”
穎坤的聲音微微發抖:“不小心撞了一下,無妨……”
七郎攙住她扶到一邊,焦急地問:“末兒,你在宮裡……遇到什麼了?大嫂和你一起進宮,她午前就到家了,說杜貴妃動了胎氣即將臨產,太后趕過去照料。你怎麼沒跟她一起回家,拖到現在才出來?”
穎坤道:“我、我放心不下貴妃,等她順利誕下小公主才出來。”
七郎是把杜貴妃當小姨看的,聽到她沒事也舒了口氣。日間他聽說大娘把穎坤獨自留在了宮中,本來擔心她又要被兆言糾纏,轉而一想貴妃臨盆,皇帝總不至於這個時候還會去招惹別的女子,就沒有趕來接妹妹。但是現在看穎坤的模樣,她面色蒼白手腳虛軟,胳膊上還莫名其妙帶了傷,能讓她疼到忍不住的傷肯定不會輕。他心裡又沒底了:“末兒,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快跟哥哥說。”
穎坤看著對自己關懷備至無話不談的兄長,有一個可以全心信任的人依靠,她心底的軟弱害怕全都湧了上來,含淚哀求道:“七哥,我們回家稟明母親,就回雄州去吧。我不能再留在這裡了,今天我差點把貴妃和小公主害死……”
七郎看她神色言語,心裡便已明白了幾分,安撫道:“母親病情已經大好,有嫂嫂們照應當無大礙,回去我就跟她說,讓你先回雄州去。”
穎坤問:“你不回去?”
“我暫時不能走,是去是留要看……看朝廷如何安排排程。”七郎看了一眼宮門,三人多高的朱漆大門已經落鑰緊閉,“我夤夜入宮就是為了稟報此事,不過宮門已閉,太后和陛下為貴妃忙碌了一天,明早再上奏吧。”
穎坤聽他話語並不是為自己而來,不禁問:“什麼事?”
七郎低聲道:“我們在上京的線人剛剛送回的密報,大哥立即轉寄給我,說宇文斆其實已經駕崩了。”
這訊息一下讓她忘了自己的煩惱:“真的?是確信?”
七郎道:“不能篤定。拓跋辛封鎖了宮中的訊息,秘不發喪,鮮卑人自己都還不知道。但是這麼重要的事,我必須告知陛下和太后,讓他們有所準備。”
穎坤略一猶豫:“事關重大,要不要現在叩開宮門入稟?”
七郎道:“我可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夜闖宮門。畢竟訊息還沒有確信,不差這一晚上。”
穎坤訥訥道:“也好,太后想必也累了,再來這麼大一件事……”
她絕口不提兆言,但七郎豈會不知她心中所想,嘆道:“這件事對陛下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承光九年五月,魏雍和十八年,纏綿病榻十餘載的鮮卑皇帝宇文斆在上京皇宮崩逝,留下的是他疏於管理、被太師拓跋辛糟蹋得千瘡百孔的一副爛攤子。拓跋辛自知無法掌控皇帝駕崩後的混亂局勢,將皇帝遺體密鎖宮中,一邊手忙腳亂收拾殘局。皇帝久不視政,朝事全交付拓跋辛處理,大臣們經月見不到皇帝一面,一時竟真被他瞞了下來。
春夏之際天候已暖,屍骸豈能久存,皇帝寢宮附近終日薰香也無法掩蓋,拖了半個月不得不舉喪。這下舉國如沸油炸鍋,拓跋辛雖然提前抽調重兵控制上京,但半個月的時間也不足以迴天逆轉。
宇文斆一死,首當其衝的問題就是這皇帝之位誰來繼承。宇文斆現有十幾個兒子,年長的已經三十多歲,年幼的還是垂髫小兒,全都是各宮嬪妃所生,皇后嫡出的太子早年薨逝。宇文斆晚年渴慕起長生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