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弓箭手見未能射中她要害,立即張弓搭箭欲再補射。鹹福衝他們大吼:“住手!全都給我住手!”但是隔得太遠哪裡聽得見。情急之中他飛身往前一撲,廣袖張開將楊末擁進懷中,牢牢擋住。
☆、第六章 歸去難2
熟悉的溫暖懷抱,寬闊、堅實、溫柔,就連傷的地方也和上次一樣,讓她恍惚有種時光倒流昨日重現的錯覺。
然而睜開眼,面前依然是晃動的七彩旒珠,五爪金龍在肩,並不是那身與他的身份氣度並不匹配、卻叫人心生暖意的粗布麻衣。而稍稍轉過去頭,空地上一字排開的囚車,六哥已然發現了她,目眥欲裂地大喊她的名字;旁邊馬車上,孤零零一口漆黑的棺木,這已是戰場上對敵方首領的極大尊重,至少爹爹沒有身首異處,沒有曝屍荒野,還有一口薄棺收斂;其他將士則沒有這樣的待遇,棺木旁那些血跡斑斑的木箱,裝的是戰死諸將的首級,其中也許就有二哥、四哥、五哥,和昨夜剛剛與她分別的七哥……
靖平一人雙拳難敵四手,被幾十名槍兵圍攻,密密麻麻的槍尖織成一張巨網,將他死死壓在地上。槍縫裡看不到他的臉,只能聽到絕望的嘶吼傳出來:“小姐!”
鹹福緊緊抱著楊末,用身體擋住指向她的刀劍。弓箭手怕誤傷了他,只得全都停手。
他已經隱隱明白她的身份,但仍不敢相信:“末兒……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喃喃重複一遍,扶著被箭矢貫穿地右肩,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車下的侍衛立刻想要上來擒拿,被鹹福厲聲喝止:“不許傷她!”
慕容籌等人已經圍到車前,他率先跳上車來,手握劍柄站到楊末和鹹福之間,見她右肩受傷、手中短劍落地,確認她已無力襲擊,才用只有車上三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鹹服,你認識她?金令是你給她的?她是誰?”
她是誰?這也是他想問的,但又不敢問出口,只怕那結果太過殘酷,鮮血淋漓。
圍擊的將士們被慕容籌止住,劍拔弩張卻肅靜無聲,只聽到囚車裡六郎聲嘶力竭地大喊:“慕容籌!有什麼你都衝著我們楊家的男兒來!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麼英雄好漢!末兒,你為何還要回來!末兒!”
慕容籌對下屬道:“把楊行艮帶過來。”
這話讓楊末猛然回頭,看向囚車裡的哥哥。士兵開啟囚車,用鐵鏈麻繩將他反剪雙手五花大綁,押到慕容籌和鹹福面前,踢他的膝蓋想逼他跪下,他繃直雙腿硬捱了幾腳,就是不跪。
楊末疑惑地喊了一聲:“六哥?”
兩個字頓時讓他淚如雨下:“末兒,是我,我是七郎。”
他是七郎,卻穿著六郎的盔甲,那麼死的就是六郎。她腦中頓時閃過六嫂的面容,嬌美柔婉的新娘,卻扇時滿堂賓客都為她的美貌喝彩,讚歎六郎娶得如此美豔的嬌妻。她和六哥脈脈對視時,即使是當時情竇未開的楊末也看得怦然心動。然而才過了三天,她只和燕爾新婚的夫君廝守了三天,就成了新寡未亡人,再好的青春紅顏都要在獨守空閨的後半生中悄然枯萎。
不僅六嫂,還有寡言本分的二嫂、善解人意的四嫂、心直口快的五嫂,她們嫁過來時她還小,是嫂嫂,更像長輩,關照她無微不至,對孃親孝敬恭順,但是與丈夫聚少離多,甚至沒有兒女……
沒有兒女也好,否則只會再多幾個失怙孤寡。像孃親,她已經六十多歲了,六子二女,御賜誥命,多少人嘖嘖稱羨的好福氣。但是一夕之間,她就失去了相伴一生的丈夫,還要看著四個兒子比她先入土。
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兩個人,所謂親善吳國的主和派,驃騎將軍慕容籌,和……魏國太子宇文徠。
靖平也被擒下,綁縛到七郎身邊。慕容籌問:“楊行艮,這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