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就睡唄。”
“你說的,新婚第一年,要一起守歲才能一輩子長久。”他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你呢,怎麼也不睡?”
“我倒時差,睡不著。”她在他胸口蹭了蹭,偎得更緊,“那些都是迷信啦,能不能在一起還不是要看我們自己。”
“寧信其有。”
她看了一眼牆上掛鐘:“好吧,反正就剩幾分鐘了,現在睡著到十二點也得被吵醒,姑且迷信一回好了。”
隔壁人家的年輕人精力旺盛,隔著牆還能聽見隱隱的歡聲笑語,深夜裡仍不乏節慶的歡喜氣氛。他摟著她在懷裡,從未感到如此滿足愜意:“末兒……”
“今天你怎麼老叫我末兒,兒啊兒的好肉麻,當著別人的面別這樣。”她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他笑著問:“那應該怎麼叫?”
“就叫末末啊,大家都這麼叫的。”
“你家裡人也不叫你末兒嗎?”
“家裡人呀,因為我是這一輩最小的,我出生時大伯都有孫子了,所以小名叫‘小末頭’,還蠻可愛的吧?我們這裡的方言沒有‘兒’那個音。你喜歡哪個?”
“小末頭,末兒,末末。”他把三個名字都喚了一遍,“反正都是你,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肉麻死了,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油嘴滑舌?”她把腦袋埋在他懷裡直蹭,忽然停下噓聲道:“你聽。”
是隔壁的年輕人在齊聲跺腳數拍子:“十,九,八,七……”
倒數到零時,窗外鞭炮焰火齊聲大作,此起彼伏。難怪她剛才說睡著了也會被吵醒,按照他的習慣,現在應當是夜半三更了,這裡的人家卻還燈火通明,歡笑達旦。
五光十色的焰火細碎光芒透過窗戶映在她臉上,鞭炮聲震耳欲聾,她捂著耳朵說了句什麼,他沒有聽清,側臉湊上前去,冷不防她在耳邊大叫:“我說:親愛的阿福,新、年、快、樂!以後每一個新年我們都要一起過,直、到、一、百、歲!”
他忽然就覺得眼眶發熱,心中苦樂酸甜交加,哽咽難言,只能低下頭去以吻封緘,以為誓言。
這一吻甜蜜而悠遠,直到窗外的響聲漸漸低落下去,他才終於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的目光脈脈如水:“好啦,十二點已經過了,你可以放心睡啦。”
他把她緊緊擁在懷中:“我怕一覺醒來,你就不在我身邊了。”
“怎麼會呢,你睡外邊我睡裡邊,難道我還能從你身上飛過去?”她嘿嘿一笑,“不過我睡相是不好,睡著了把你踢下床也有可能。哎你過來一點,別一個翻身掉下去了。”
這是他意識模糊前記得的最後一句話,醒來時也第一個躍入腦海。他往後一靠,背後竟真是空的,險些掉下床榻。
這麼一驚就徹底醒了,天色尚早,屋內晦暗不明,但也能看出這是在東宮的柔儀殿,身下睡的是那張狹窄的坐榻。
原來真的只是一場夢。
夢裡那個奇妙世界的瑰麗景象,天空日行萬里的大鳥、盒子裡載歌載舞的小人都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她生動活潑的笑顏,每一句話都像真實發生過一般鐫刻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