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七豎八,雜亂無章,幾乎佈滿整個脊背。他不是疤痕體質, 可以想見這些傷肯定比現在的劃傷嚴重得多,他又養了多久才徹底養好?還有雙耳的手術,在腦後劃開刀口,伸到內耳裡面植入仿生部件、連線神經,也許還不能一次完成,裡頭又藏著多少大大小小的傷口?那三年裡他完全銷聲匿跡,學了那麼多偏門的語言,只是因為無聊打發時間,還是因為那樣的日子實在太過難熬,只有依靠這些轉移注意力才能堅持下去?
而她卻只把他當做脅迫穆遼遠就範的工具。達成目的之後她還不罷休,想一併把他解決掉,去研究所裡給他發喜糖,故意用聽似輕快、實則殘忍的語氣告訴他自己訂婚了。
當時他皺起眉,單手扶了一下助聽器,問:“你說什麼?”
她以為他真的沒聽清,又抬高聲音說了一遍,然後親眼目睹他捂住耳朵,貼著牆滑下去坐在地上,蜷成一團。
許多當初無知惡劣的行為,都要等到時過境遷,回頭審視時才能陡然察覺,原來自己曾經做過那麼過分的事情。
她忽然覺得好像有點理解了矯情版的何嵐氳。起碼她比現在的自己有感情,知道內疚和悔恨。她沒有經歷過挫折,沒有做過比耍心機抓住男朋友更壞的事,還保留著一絲孩子氣的天真和善良。
她甚至有一點理解了……她在感情上的猶豫和動搖。
“對不起……”
嶽凌霆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一看,何嵐氳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連忙問:“怎麼了?”
她從情緒的迷思中回過神來,有點尷尬,掩飾說:“我……你的傷口太嚇人了,看得我肉疼。”
他的脾氣頓時沒有了,貼過來軟聲道:“心疼我了?”
“誰心疼你,自己跑出去不帶傘,活該……”她板著臉把他推回去,繼續撕另外半邊的膠帶,“以後要是再遇到上回那種情況,你別逞能替我擋了。這麼一道小口子,擱我身上早好了,白欠你一個人情。”
“我怎麼可能看著你有危險不去擋?”
她更說不出話了,只是動作愈加輕柔,默默地按住他背上面板,把剩餘的膠帶連著紗布撕下來,轉身扔進垃圾桶裡。“去洗個澡吧,出來給你換藥。”
他卻趁機從背後擁上來:“機票證件都給你弄好了,不生氣了吧?”
何嵐氳彆彆扭扭地被他抱在懷裡,沒有掙開:“不是你在生氣嗎。”
“我那叫吃醋,不叫生氣。”他嘆了口氣,“再說我怎麼會生你的氣,你一鬨我,我什麼氣都消了。”
“這麼大的人還要哄。”
“對啊,你多哄哄我,反正只剩兩天了。”
這話讓她也莫名地悵然起來,低聲說:“週一晚上的飛機,還有三整天呢。”
他將她抱得更緊些:“那後面這三天,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
“你不瞎吃醋就不會吵架。”
“你不提他我就不會吃醋。”
她看了一眼桌上還帶水珠的檔案袋,放軟語氣:“好,不提了。”
難得她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自然都是袋子裡的東西的功勞。他心下暗歎,說:“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答應你的事都做到了,萬一再發生什麼意外耽誤了行程,比如颱風地震什麼的,可不能算在我頭上。”
她細想了一下那種可能性,居然覺得……並不是那麼排斥。“真有意外走不了……那也沒辦法。”
嶽凌霆抬起頭想了想,認真地說:“我要是現在去找人炸機場,還來不來得及?”
這句話終於恢復了他平素沒個正形的作風。何嵐氳卻笑不出來,轉身推他:“快去洗澡吧,我再去把急救箱借過來。”
嶽凌霆去衝了個澡,照例圍著浴巾出來。她幫他細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