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1 / 4)

“我找原廠定製的,市面上沒有。”他忽然盯著她問,“你也見過嗎?”

“嗯,小時候買過一次。”何嵐氳塗完藥,剪了紗布和膠帶給他貼上,“後來就再沒見到,原來是停產了。”

那還是賀蘭韞剛從扶余回來的時候,她帶何嵐氳去看她的戰利品,從扶余人手裡搶來的野人奴隸。

那個野人渾身長滿長毛,用鐵鏈鎖住關在籠子裡,手腳已經被鏈子磨穿了皮肉,血汙和毛髮結在一處,傷痕累累,奄奄一息。

何嵐氳不敢走太近,小心地問:“他是人……還是猴子啊?”

“當然是人。扶余人生下來有病不要的孩子,就放進森林裡,請他們的神庇佑收回,其實就是讓野獸吃掉。這個運氣好沒死,被猿猴撿回去養大了,很少見的!”

為了向她證明,賀蘭韞撿起一塊石頭扔過去,砸中籠子裡的野人。蜷在地上的野人立刻警覺地爬起來,退到籠子一角,擺出戒備戰鬥的姿勢。

何嵐氳看到了他藏在凌亂毛髮裡的眼睛,那分明是一雙人的眼睛,佈滿血絲,蘊著痛苦、恐懼、憤怒和絕望。

她覺得他好像看見自己了,有點害怕,躲到賀蘭韞身後。

野人站了一會兒就支撐不住了,跪伏趴倒在地上。他像人一樣咳嗽,胸腔裡呼嚕呼嚕作響。何嵐氳看到他的傷口已經感染潰爛了,肺部恐怕也有炎症,眼睛通紅睜不開,他像在發燒。

她害怕又擔憂:“他傷成這樣,你怎麼不給他治呀,會死人的。”

賀蘭韞說:“我讓巫醫給他治過了。他太野了,誰都不讓近身,力氣又大,把巫醫都打傷了。”

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人們只能靠自身免疫力抵抗細菌感染,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何況他們的醫生還是巫醫,看病一半靠草藥一半靠唸咒語的那種。

何嵐氳說:“你等我,明天我給你帶藥過來。”

她去藥店買外傷感染用的藥膏,最小的每支也有10克,加上外面的鋁箔管包裝,根本不可能帶過去。她問藥劑師:“有更小的包裝嗎?或者有沒有消過毒的分裝袋?儘量小一點。”

這個要求有點奇怪,但耐心的藥劑師還是幫她想到了對策:“另外一個牌子去年出過旅行便攜裝,庫房可能還有,我去幫你找找。”

她幸運地買到了一盒一次性片狀小包裝的藥膏,每片恰好能跟著她一起送到賀蘭韞手裡。她每天晚上帶一片,連帶了好幾天,但是卻沒有人能靠近野人身邊給他上藥。

他的傷越來越嚴重,甚至引來了蚊蠅。

“他怎麼不識好歹呀!”何嵐氳又著急又生氣,“連是不是對他好都分辨不出來嗎!”

一向驕傲自負的賀蘭韞卻垂下頭來:“都是我的錯……是我騙了他,他不會再相信有人對他好了。”

何嵐氳問她怎麼回事,她卻又不說了。

何嵐氳像個小大人似的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既然是你造成的,那就應該你去啊。”

賀蘭韞低著頭不說話。

她又說:“如果你害怕,那我陪你一起過去。”

其實她自己也有點害怕的,抓著賀蘭韞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她們趁野人睡著了,小心翼翼地走到籠子邊,輕輕給他傷處塗上藥膏。

賀蘭韞近處看到野人身上潰爛的傷口,眼淚忽然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籠子裡熟睡的野人忽然動了一下,睜開眼睛。

他先是驚了一下,弓起脊背,繼而認出是賀蘭韞,他的眼睛裡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但最終還是慢慢放鬆下來,收起攻擊的姿態。

然後他忽然轉過頭,看向賀蘭韞身後的空處,何嵐氳藏身的地方,隔著虛空與她驟然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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