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是初六,你們趕得到嗎?”
“祭祀一共有三天,我們初八能趕到,爹孃已找人算過了,初八是個進門的好日子,我們那天到恰恰好。”狄禹祥恭敬地道。
“好,你爹孃考慮得周到。”對於親家和狄家的族人,蕭元通是再滿意不過了,玉珠成婚那天,族長把族譜都帶到了淮安縣,拜過堂,當著眾人的面,就把玉珠的名字添進了族譜,寫在了她夫君名字的旁邊,現今連回去的日子都是找人算過的,這是極大的體面。
孩子也是個討人喜歡的,嫁到婆家,沒出過一樁錯,自出嫁到現在,一句不是的話都沒從她嘴裡說出來過,蕭元通雖心酸她小小年紀就得前後周圓,但也知只有按著這性子下去,她才能過得好。
這是她的命。
這時狄禹祥問起了蕭府的親戚,蕭玉珠趁機起身去了外邊看了看家裡的屋子,又找老榆頭問了幾句話,還沒得幾句,她還以為有得聊的翁婿倆出了門,她父親說要送他們出去。
“這就走?”蕭玉珠沒料這麼快,這還沒到午時,他們過府還不到一個時辰。
“你懷著身子,忌口,就不留你們的飯了,家去。”蕭元通揮手,看樣子是根本不想留。
“大郎與我可留在院中陪您用。”蕭玉珠紅了眼眶。
“家去,家去。”蕭元通連連揮手,趕她。
“走罷。”狄禹祥心知留下來肯定要被叫去說話,他倒無妨,只是他確不想妻子再被什麼人掐一把踢一腳。
說來,他是連有人橫她一眼,他也是心中不快的。
如今他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不見不淨。
“岳父大人不必相送那麼遠……”出得院來,見蕭元通還在帶路,狄禹祥開了口。
蕭元通點點頭,直到他們送到停馬車的那道側門前的拱門前才止了步。
“回了家,要聽公婆和夫君的話,可知?”蕭元通望向一直低頭不語的女兒。
“女兒知道了。”蕭玉珠抬得頭來,神情溫馴,柔顏似水。
見她眼睛沒再紅了,蕭元通朝女婿拱了拱手,狄禹祥忙不迭地躬身回了禮。
“走罷。”
“是。”
回程的馬車裡,蕭玉珠靠著狄禹祥許久都不語,狄禹祥摸著她溫熱的後頸項一會,把她的頭從懷裡慢慢地抬了出來。
看著她滿眶的淚,他嘆了氣,憐愛地道,“在我面前你有何需忍耐的?想哭就哭罷。”
蕭玉珠咬緊了牙,就算得了這句話,她還是把臉全埋進了他的懷裡,這才無聲地把眼淚哭了出來。
只有這種連跟親爹吃頓飯都難的事臨到頭上的時候,她才覺得有些事真是格外的難,不忍不行,忍了又太難受,真真是心被刀子割了一樣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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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時蕭玉珠已恢復了平靜,狄禹祥下午見她一直在齊整回族裡的禮,就像之前在他懷裡的那道痛哭失聲沒發生過一樣。
然而她哭得顫抖的小身子已在他心下烙下了印跡,就像貓爪子撓住了心一樣撓得他不安寧。
妻子的委屈和屈辱,連開口提半句都不能,這是他的無能。
她用了一下午忙碌遺忘,狄禹祥用了一下午靜坐平復心境,他知道他焦躁不得。
第二天鎖好了門,他們出城回祖族,回古安狄家村就要過蘇河,蘇河縣是除淮南外淮安州最繁榮的縣城,他們到達蘇河縣的時候已是初五幕夜,身上裹著蠶被的蕭玉珠在狄禹祥懷中睡了一個下午,朦朦朧朧間被叫醒,往外看去,見到河畔一路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曳,那護城河邊上,還聽得到賣貨郎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