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四個可以。”
“四個怎麼行?我看八個。”
“八個多了罷,要生到什麼時候去……”
“土寶嫂,土寶嫂,你看土寶嫂,她都生了八,大官爺家裡好,我看生拾個都是可以生的,養得活,不缺錢啊!”
“是啊是啊,你看看那嫁妝,我的個天爺,我們里長嫁閨女,也不過是五抬。”
“你拿里長跟大官爺比,看我捏死你個拙婦……”
“呸呸呸,大好日子,說什麼呢?”
在眾多不成言詞的說話間,蕭玉珠硬是從一片鄉音找出了一片天地,聽順了離她最近的一段幾人對話,等到聽到這時,整個屋子都亂了,為他們最後要生多少個孩子吵了起來,都已不再說她屁股大不大了,而是決定他們必須生多少了。
蕭玉珠低下頭,看著坐在她身邊的那隻放在腿上男子的手,這時已經捏得青筋爆起。
“這也是個可憐的。”她憐惜地心想,在一群要把屋頂掀翻的咕咕叫聲中,身為男子的他,還要被人決定生多少孩子,現下沒昏倒沒衝出門去沒痛哭,不知需多大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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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深人靜,除了小聲說了兩個“生”字就一個字也沒說,坐著讓眾女眷在嫁帕下偷偷瞄了個遍的蕭玉珠終於被人挑開了喜帕。
蕭玉珠抬頭,這時她的臉僵得連個笑都不能好好露出,她頗有點可憐地朝居高臨下看著她的少年眨了下眼,試著開口微笑,“夫……夫君……”
那少年許是沒料她還笑得出來,竟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道,“餓了嗎?”
蕭玉珠頷首。
那少年,也是蕭玉珠的夫君狄禹祥轉頭往貼了喜字的桌子瞧去,見盤子裡的點心炒貨都沒個完整的,只有一點點凌亂地散亂在了桌面上,看樣子,都是被親戚帶來的小孩全拿走了。
沒人管,便是如此。
狄禹祥自嘲地一笑,回頭看新娘子,見她眼巴巴地隨著從桌子處收回眼睛看著他,神情裡滿是依賴。
除了此,沒有旁的。
沒有看不起,也沒有委屈。
他不禁溫和一笑,道,“你坐一會,我出去與你找點吃的。”
見他起勢要走,蕭玉珠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淺搖了下頭,輕聲地與他道,“莫麻煩了,我這有吃的。”
“有吃的?”狄禹祥訝異。
“我做的,您嚐嚐。”蕭玉珠鬧了個大紅臉,從袖中掏出個小油包,與狄禹祥有些羞怯地道,“早上沒來得及,怕化了喜妝不好看,夫君,您瞧我現可是能吃了?”
狄禹祥頓了一下,見小新娘的聲音小,他的聲音便也小了起來,“你做的?”
“我做的,我什麼都會做。”
“你還會做什麼?”
“衣裳,鞋襪,針線活都會做,也會烙餅,做幾樣小菜,尚還在家中時,我爹就常著我做的食……”他提議出去給她找吃的,蕭玉珠便回了他的善意。
“竟是會這麼多?”狄禹祥垂了頭,看著她青蔥如白玉的手,那沉穩不似少年的眼眸中總算有了點笑意,“我聽岳父大人說,你還會寫字談詩詞。”
“那個,”蕭玉珠覺得眼前她這個夫君的聲音有說不出來的好聽,她扭捏地抓緊了嫁裳的袖子,聲音更是細不可聞,“也是會一點點的。”
作者有話要說:
☆、5
“快吃罷。”狄禹祥在她身畔坐了下來,從開啟的油紙裡捻起一塊小糕點,放到了她嘴邊,看她剎那間就羞紅了臉,他不由笑了。
“吃。”他扳了一小塊,輕輕地放她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