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起來,看著地平線的尾端,聽見展慎之的聲音,問:「你在幹什麼?」
「啊,」喬抒白壓低了一點聲音,說,「剛才送貨呢,沒聽見電話。展哥,你要恢復情感嗎?」聽展慎之不說話,又說:「她不會假裝要幫你恢復,又把你格式化一次吧。」
「不會。」
「是嗎……」喬抒白覺得喉嚨很乾,小腿也站得有些發麻,靠在車上,忍不住勸他,「其實你現在恢不恢復,也沒有什麼影響吧。」
展慎之靜了靜,問他:「你覺得沒有影響嗎,比較喜歡現在的我?」
喬抒白不懂他在問什麼,慌亂蔓延到全身,嘴唇動了好幾下,才吐出話語:「展哥,你怎麼樣我都喜歡的。」
展慎之沉默了,喬抒白等了一會兒,天上的雲彩徹底消散,他看見很多星星。越等越焦急,還是催促著問:「展哥,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過了幾秒,展慎之說:「在看你的監控記錄回放。」
喬抒白愣住了,他呆呆地站直了,下意識地抬起手,搭在自己鎖骨之間的面板上。
那片面板很平緩,摸不見任何電子監控存在的痕跡,事實上,展慎之離開摩區,去參加前哨賽後,喬抒白便幾乎已經遺忘監視器的存在。
重遇後,他知道展慎之的性格,不會重新去檢視,因此只是將監視器當做展警官留在他體內的一件紀念品。
四周空氣燙得扭曲,喬抒白熱得像是快被蒸透了,但是不想走到車裡。
他等著展慎之繼續說,可是展慎之不開口,他只好自己開口,很輕地說:「那你看完了嗎?」
「看完了,」展慎之說,「很精彩。」
「……展哥,我頭上被他弄流血了,很痛,」喬抒白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不願認輸的嬰童,就算這樣,也能厚顏無恥地裝起可憐,「得去醫院看看了。」
不過展慎之問「你的康復劑用完了嗎」,喬抒白就又安靜了,因為覺得好像結局可能也就是這樣了。
想了想,喬抒白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車裡,設定了目的地,不再裝腔作勢,誠懇地詢問:「那你要抓我然後懲罰我嗎,展警督?」
「我不會提交任何和這件事有關的報告,會當沒發生過,如果你想問這個——我對你確實做不到那麼正義凜然,」展慎之停下來,過了幾秒鐘,對他說,「喬抒白,祝你繼續成功。」
他告訴喬抒白,「但是以後就不要再和我聯絡了」。
沒等喬抒白再說什麼,電話結束通話了。
裝著昏迷的陳霖和喬抒白未來的貨車,顛簸著向有燈的城區飛速行駛,喬抒白大腦裡的每一個細胞都瘋狂地叫囂著不甘心,恨得比他得知展慎之的情感能被格式化那天更痛。
不停地像個騷擾狂一樣給展慎之打回撥電話,撥得手機發燙,撥得手指僵硬,直到從對方無人接聽變成自動結束通話,一把將手機砸在車窗上,又蜷起腿,閉上了眼睛。
第56章 人為傷口
「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舉棋不定。」
實驗室醫學檢查室旁的休息區,楊校長坐在展慎之對面,對他露出了試探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開玩笑。展慎之沒有回話。
窗外的夜晚一片寂靜。他確實還在讓楊雪等待,因為還沒下決心,究竟做不做情感格式化的復原。
設定某個號碼的防擾後,展慎之的手機不再一直亮起,他最多的情緒其實是空白。
他為喬抒白違背了原則,卻沒產生任何感覺,只是有些懷疑,或許格式化復原已經喪失了意義。因為無論是否重新擁有從前的情感,展慎之都是要繼續堅定不移地往前走下去的。
下午,告知楊雪,打算復原情感後,展慎之離開家,驅車來到實驗室,遲遲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