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耶茨十多年,喬抒白頭一次過上這種有尊嚴的生活,不再活得膽戰心驚、受盡欺辱,也不用對人人曲意逢迎,如同來到了仙境。
躺在新床上的那一刻,他真飄飄然得幾乎快忘掉支撐他活過這麼多年的願望了。
不過第二天晚上,他的夢就醒了。
晚上九點半,喬抒白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宿舍,發現門上了鎖。他先是輕輕敲門,路淳不開,他只好開始用力地敲了幾下。
大約敲了三十秒鐘,門被人一把拉開,路淳腰間圍著白色毛巾,滿臉好事被打斷的憤怒,火大地罵著髒話,狠狠地推喬抒白肩膀:「沒見我忙著?」
「路哥,」喬抒白被他推得往後好幾步,不敢生氣,討好地對他笑,「我是來睡覺的。」
「我在裡面忙著,」路淳身上的肥肉震顫著,「你聽不懂?」
喬抒白還想和他講講道理:「可這也是我的房間啊——」
他的話沒說完,一股巨大的力扇在他臉上。喬抒白的背撞在牆上,眼冒金星,右臉火燒一般腫了起來,牙齒都彷彿鬆動了。
「我說,」路淳的聲音像從天外傳來,陰沉冷酷,「不會教教幾個小姐跳舞,就覺得自己是什麼人物了吧?讓你滾,你就乖乖給我滾出去。」
門在喬抒白麵前猛地甩上了,昏暗的走廊裡沒有別人。他頭頂的燈可能快壞了,一閃一閃的。
他一步一步往外走,頭還暈著,臉痛得像被刀割了一百道,失魂落魄地走出破破爛爛的宿舍樓,宵禁已經開始了。
無人機的探照燈在街上掃過,他躲進屋簷下,體內突然傳來展慎之的聲音:「你為什麼還在外面?」
展慎之的嗓音中氣十足,傲慢非常,像指責他違反宵禁規定。
喬抒白幾乎是恨著這樣不諳世事的大少爺的,但他現在已經很清醒了,展慎之比俱樂部那些暴徒好糊弄的多,是他唯一有希望攀上的靠山,只要能往上爬,不再過這種日子,要他跪在地上對展慎之搖尾乞憐,他就可以做最可憐的那條狗。
「展哥,」他挨著牆,細聲細氣地對展慎之說,「我被趕出來了。」
「怎麼回事?」
「就在十分鐘前,你可以看錄影的,我得先找地方躲躲。」
喬抒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巡邏的治安警和無人機,跑到他上次來過的私人影廳敲門。
影廳老闆娘本來不冒險開門,或許是看他像條喪家犬犬似的,還是開了條門縫,把他放了進去。喬抒白想多給她十塊,老闆娘不收,給他塞了回來,帶他進房,還送了他一瓶冰水。
觀影間很小,黑漆漆的,喬抒白拆了毛毯蓋在身上,用冰水敷臉。
展慎之應該是去看了看了監視器的錄影,出聲問他:「那是誰?」
「我的新室友,」喬抒白裹緊毯子,告訴他,「以前的領班,路淳。」
展慎之沉默,喬抒白又馬上說:「沒關係的,展哥,我從小就老捱打,沒有很痛。大不了就是以後睡到外面來。」
「為什麼會捱打?」
「這哪有為什麼呀,」喬抒白覺得展慎之簡直有些不諳世事,苦笑,「看我不爽就打了嘛。」
他轉了轉手裡的瓶子,壓到腫起的牙齦,「嘶」了聲,說:「就是不知道明天回去睡會不會又被他打。要是每天都要出來睡的話,真是很貴。」
展慎之安靜了幾秒:「過幾天我想辦法,給你拿點錢。」
這麼好騙。黑暗中,喬抒白嘴角彎了彎,沒有接話,他播了一部老電影,電影沒什麼劇烈劇情,音樂也很安靜。
冰敷過的面板不再腫得厲害,沒多久他就躺在散發著黴味的沙發上睡著了。
或許倒黴和好運氣是相伴的,次日早上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