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歡兒卻也聰明,早就知道紙包不住火,一離婚分到財產就立即出逃國外,自此杳無音訊,齊家也拿她沒有辦法。
看完了這些資料,辛桃馥心潮湧動,翻動驚濤駭浪。
可是,他抬起眼看殷先生的時候,卻是臉沉如水。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既不覺得感動,也不覺得震驚,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憤怒。
而這種憤怒,也不知道是面向誰的,只因殷先生在他面前,他便免不得把這一份惱怒分一筆給殷先生。
“你怎麼還查這個東西?”辛桃馥的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悅。
殷先生道:“因為有人告訴我,最近有個姓陶的女人在查你的事。”
辛桃馥臉色一僵。
“前不久,齊家倒了,陶歡兒就回國了。回國後,她似乎想找你。但是無論是你的奶奶、父親還是你本人,都已經不在原址,又沒再和舊時親戚朋友聯絡。她用尋常手段是找不到你的,便僱了一個私人偵探去查你的下落。”殷先生語氣淡淡地說,“這個私人偵探自然是不敢查你的,便幫我把她查了個底朝天。”
辛桃馥腦子裡一片火熱,他原本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的情緒,可奇怪的是,他現在只覺得很生氣,這股憤怒實在莫名其妙,卻又實實在在。辛桃馥以為自己挺冷靜的,但其實他的手卻在微微發抖:“哦,是麼?你和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語氣好像在責怪殷先生。
但他又有什麼資格責怪殷先生?
殷先生卻不以為忤,只說:“大概是我非要多管閒事,給你找不痛快。你要生氣,儘管罵我狗拿耗子。”
辛桃馥臉上一僵,竟不知該回答什麼,強行擠出笑容,說:“先生是關心我,我怎麼會生氣?”
殷先生說:“你要氣就氣,要罵就罵,可別憋著氣,免得你半夜氣不過,拿剪子戳我的心窩。”
說著,殷先生拿起一枝珍珠梅,插入瓶中。
辛桃馥別過臉,又不說話。
也不知是這份遲到多年的“真相”讓辛桃馥方寸大亂,還是辛桃馥真的恃寵生嬌了,這半天下來,辛桃馥一句話也沒和殷先生說。
他彷彿沉浸在一種奇異的氛圍裡,惱怒和悲傷交錯化作刀刃,交錯地在他的心頭刻出深深淺淺的痕跡,他只覺得煩悶、無措和幾絲痛心。
他不言語、不說話、不哭、也不笑,殷先生卻好像並無放在心上。
殷先生並不說一句話,既不去安慰辛桃馥,也不試圖哄辛桃馥高興。他只是拿出一簇一簇的花,笨拙地嘗試著插花的技藝。
半天過去,屋子裡放滿了十幾個插滿珍珠梅、芍藥、洋桔梗等各色花卉的瓶子。色彩倒是鮮豔,但卻雜亂無章。
辛桃馥看得眼花,更覺煩躁,扭頭就往樓上去,不提防一轉身就撞倒了一個花瓶——但聽“哐當”一聲,花瓶墜地,碎成許多瓷片,鮮豔的花枝也委頓在地,倒有幾分殘破的美感。
辛桃馥愣了愣,抬頭看了看殷先生——這花瓶價值幾何,辛桃馥並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這插花好像是殷先生鼓搗了幾十分鐘才弄出來的。
殷先生卻笑笑,說:“這聲倒是清脆,你要是喜歡,不如多砸幾個。”
辛桃馥一時不知是氣是笑:“哪有這樣糟蹋東西的?”
殷先生卻說:“東西都是給人用的,只要發揮了用途,對人來說有了用處,就不算糟蹋。”
辛桃馥並不相信這個理論,準備轉身離開。
殷先生卻拉著他的手,叫他捧起一個花瓶,高高舉起,隨後一揚手,如扔球似的擲下,頓時又是一片破碎聲。
辛桃馥愣愣的,半晌呆望了殷先生一眼。
殷先生笑道:“這可好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