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待人接物溫潤如玉的謝玄衣怒道:「你是在侮辱我還是侮辱我師妹!師妹的一切我都喜歡,我也不在意她的過往,我對她的喜歡,自然是要真心迎娶她為我的夫人。」
裴珩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眼底的嘲弄滿得幾乎要溢位,「假設謝大夫你執意要求娶榮兒為妻,可有想過她嫁給你後,是否會被你家人親友所不恥,又認為他們是否能真心接納她的過往,你們謝家在當地是醫藥世家,名門貴族,要知道榮兒只是一個身為所依,還是和離過的女子,你確定你們家會允許你娶那麼一個女子,又會怎麼想她,哪怕她是你的師妹。」
「我尊謝大夫一聲大夫,謝大夫可不要學那等小人,做窺視他人之妻的樑上君子,我想家中父母親輩也容不下謝大夫做出這種敗壞門楣,辱壞家風的事來!」裴珩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也能卑鄙無恥到這種地步。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像鐵錘一樣砸得謝玄衣震耳欲聾得失了聲,甚至忘了反駁。
是啊,就算他想說服父母祖父迎娶師妹為妻,他們也不見得會同意師妹那麼一個無父無母,甚至和離過的女子進入他們家門。
他想要迎娶師妹的困難遠比他想像中的要多,即便他披荊斬棘的獲得家人的點頭同意。
師妹也不見得會同意自己的求娶,他拿不準自己在師妹心中的位置。
可是讓他就此放棄,他也做不到,因為他是第一次遇到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女子。
如果錯過了他,他想,他會悔恨終生的。
躺在床榻上,閉眼昏睡中的宋嘉榮並不清楚床邊二人的針鋒相對。
她只是感覺到好燙,身體滾燙得像是放在烙鐵上煎滾的豆腐,亦連撥出的氣息都能將自己燙傷。
恍惚間,宋嘉榮聞到了一絲熟悉的迦南香,思緒下意識被拉回到宮中的那年,她也是因為生病喝不進去藥,有人把她抱起,捧著碗在她耳畔,小聲的哄著她,讓她張嘴,喝一口,再喝一口。
甚至在她喝完後,還會獎勵她一顆糖。
糖味很快衝淡了嘴裡的藥味,那道聲音好像離她很近,又離她很遠。
昏昏沉沉中,只見漫長得沒有道路的昏暗走廊中折射/出來一道亮光。
黑暗散去,她也終於從迷霧中走了出來。
睫毛輕顫間,她聽到的是欣喜又緊張的聲音。
「師妹你終於醒了,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嗎。」守在床邊的謝玄衣見她醒了,懸在心頭的那塊巨石才終於落下。
「肚子餓不餓,要不然吃點東西,不對,你剛醒來,肯定口渴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剛醒來的宋嘉榮的意識還有些朦朧,雙眼迷離得沒有焦聚,搭在被面的手指微微手攏,「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了宮裡生病那時,他曾來看過她,還親手給她餵了藥。
夢裡的有多美好,現實中就有多殘忍。
「我睡了多久。」太久沒有說話的嗓子一開口,帶著腐朽的沙啞,瀰漫在唇舌間未散的,淡淡的藥味。
「你昏睡了三天,前兩天高燒一直不退,好在第三天退了。」倒了一杯水過來的謝玄衣提起這事,仍是心有餘悸。
對於那天看見的事,他本能的隱瞞下來,更想要問她,她和裴晏禮之間的關係是否如他所言,但當話溜到舌尖,他又認為沒有必要。
他為什麼要相信一個外人,而不是自己的師妹。
難道他喜歡師妹,想要迎娶師妹為妻的念頭,會因為一個外人的惡意詆毀而徹底放棄?
不,他不會,他只會越發堅定自己的決心!
接過杯子的宋嘉榮垂下眼簾,輕輕「嗯」了一聲,翕動著乾裂的嘴唇想要說些什麼,隨即又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