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鬧著攔人,不肯叫人家移棺,這是什麼道理?
牛氏就忍不住說了:“親家太太是不是糊塗了?從前也沒見她有多疼這個閨女,怎麼如今人死了兩年,她反倒捨不得了?有話還不能好好說,非要鬧得大家沒了體面。若是親家老爺還在,她也是這般不管不顧的?”
關老秀才好面子,若他還在,絕不會看著自己的妻子出這個醜。
秦含真小聲道:“外祖母大概只是捨不得母親吧?因為母親的靈柩一旦遷移走了,她就真的只能對著牌位思念我母親了。”這話她說出來都覺得自己有些虧心。如今她已不是事事被矇在鼓裡的小孩子了,那回在外書房後窗下偷聽到的話,早令她對關家外祖母的為人有了新的認識。關老太太與其說是捨不得女兒,倒不如說,多半是擔心秦家移棺之後,兩家的姻親關係就更疏遠了,關家借不上秦家的勢,落不到好處。
不過這些話倒是沒必要說出口,自己心裡有數就好。秦含真看了看四周,勸說牛氏:“祖母,這些話咱們回家再說吧?先將母親安頓好。”
她話音剛落,宗房的馮氏就趕到了。牛氏見狀連忙也閉上了嘴。有些事自家說說倒罷了,叫外人聽見,未免丟臉。
馮氏過來後,先是給亡者上了香,又問候了虎伯父子一路辛苦,然後順嘴問了一句吳少英何在,得知他去了知府衙門報到,也就不提了。她吩咐人將關蓉孃的靈柩照看好,該備的東西備齊全了,剩下了也就是挑個吉日下葬了。因為馬上就是臘月,定會有許多事情要忙,如果想趕在除夕祭禮之前下葬,最好趁早定吉日。
秦柏卻是早已請人看過吉日了,臘月上旬中旬都有好日子,只需要從中挑一個合適的就行。馮氏聞言便也爽快地把事情包攬下來,說她會籌備妥當的,六房只需要到日子來人就可以了。
馮氏為人頗為能幹,而且不象小黃氏那麼虛,有一句是一句。她說了會辦妥當,旁人就完全可以放心。
秦柏一家回到六房祖宅坐下,先讓虎伯父子去梳洗吃飯,再把人叫來問起米脂一行的詳細經過。牛氏本來還想把秦含真給打發走的,覺得小孩子家不適合聽外祖家的種種奇葩表現。秦含真卻堅持留了下來:“好不好的,總要讓我心裡有數才行。那總是我母親的親孃親哥家呢。”
秦柏也道:“就讓含真留下來吧。她如今也大了,不必象小時候那樣忌諱。”牛氏這才罷了,但謙哥兒是絕對不可能在場旁聽的,趙陌是外人,自然更是早早就避開了。
虎伯便開始詳細敘述他們這一次回米脂移棺的經過。
關家母女哭著鬧著不肯讓秦家人將關蓉孃的棺木移走,還罵了秦家與虎伯父子許多話,說秦家欺負他們關家孤兒寡母。這等沒道理的話,虎伯當時聽了都生氣了。幸好縣中村中知情的人都明白事理,知道秦家做的事合情合理,不移棺反而對關蓉娘沒好處,反過來勸說關老太太。關老太太只是不聽,關大舅夫妻倆上前勸說,還被她罵了回來。尤其是關舅母,捱了婆婆幾句難聽的話,氣得差點兒帶著兒子回了孃家,也是關大舅給拼命勸住的。
後來吳少英在吳堡祭拜過先人,該辦的事也辦完了,趕到米脂來幫忙時,見事情鬧得這般,便親自去勸他姨母關老太太了。
也不知道他與關老太太關起門來都說了些什麼,重新開門之後,兩人都哭腫了雙眼。關老太太也終於鬆了口,說移棺可以,她女兒是秦家婦,死後自然要進秦家墳的,女婿秦平日後便是再娶填房,也需得在她女兒牌位前行跪禮。
不過,她實在捨不得從此跟女兒分開,想要日後見女兒也方便些,因此便向虎伯提了親求,希望他們移棺時,能順便把關大舅一家也帶過去。她兒子還年輕,孫子也小,留在米脂縣也不過就是個教書先生,沒什麼出息,若是進了京城,還能見見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