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人中,有太醫,有內侍,有廚子,有侍衛,想來生活上是無虞的。只是出門在外,怎麼比不得在家裡舒服。況且眼下還在正月裡,到處都是冰天雪地,要想天氣回暖,至少也得等到二月開春之後。運河停航,太子須得走很長一段陸路,定要吃不少苦頭。
秦柏本人的長途旅行經驗很豐富,自然能給太子傳授不少決竅。他甚至打算把自己準備的旅途藥品儲備拿一份過來,獻給太子,以防萬一。
當太子與秦柏在書房中談話的時候,秦簡正拉著趙陌在小花園的一角低語。
秦簡抱怨道:“你方才真是瘋了!何必說那些話?話說出去就不能反悔了,有那麼多人聽見呢!你怎麼知道當中不會有人把這些話傳到你父親耳朵裡?他對你雖不好,可他到底還是你父親。他若只是把你放逐在外,不聞不問,你還能過幾年清靜日子。但他要是對你記恨在心,有心折騰你,你做兒子的,如何抵擋得住?!”
趙陌卻只是微笑:“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記不記恨我,我的處境都沒什麼不同。況且我要告發的,都是王家的黨羽。以太子殿下的為人,倘若這些人沒有把柄,他也不會對他們如何。倘若這些人身上本就不乾淨……那就是他們自己找死,與我何干?”
秦簡嘆了又嘆,對黃晉成也有些抱怨:“晉成叔也不知是怎麼了,放著那個李延朝不管,卻非要跟你過不去。你不就是攤上個不省心的父親麼?那又不是你自己願意的,他怎麼就非要把人往壞裡想呢?”
趙陌笑笑:“他那麼想,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秦簡白了他一眼:“你還替他說話呢。你一點兒壞心都沒有,他卻處處針對你,你反倒說他不是沒有道理了。你是不是氣得狠了,所以犯起了糊塗?”
趙陌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翹了一翹,卻沒有多說什麼。
秦簡哪裡明白他的想法呢?他方才在太子面前表白心跡,乃是有意為之,目的可不是那麼單純。太子在金陵治病,有了葉大夫的妙手回春,他的身體明顯已經有所好轉。傳聞中病得連床都不能起,連外人都無法見的太子殿下,其實可以活蹦亂跳地四處遊玩,性情、見識與才幹也比一般人要強——至少趙陌覺得他比自己的父親要強。這樣的太子殿下,平安迴歸京城後,自然是儲位穩當。哪裡還有什麼過繼皇嗣的事?
父親趙碩的奢望註定要落空,還好已經得了遼王世子的名頭,又向皇帝表明了“無意”爭儲的心,往後在太子底下做個賢王,還是不成問題的。太子如今待他這個侄兒很不錯,只要太子不猜忌他,父親趙碩那裡就不會出什麼岔子。趙碩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但也懂得審時度勢,不會做觸怒上位者意願的事。
至於王家?趙陌今日在太子面前告了王家一狀,王家日後若是老實還罷了,若是不老實,太子難道還能容他們一再覬覦自己的位置?
趙陌深知生身父親靠不住,如今能與太子結下善緣,日後他的日子想必也能好過些。他也沒什麼野心,只求日後能有太平日子過。倘若長大成人後,能得封一個不錯的宗室爵位,那就更妥當了。至於遼王世孫之位?他也懶得去爭了。
他於此事上確實有些心思不純,黃晉成猜忌他,自然不是原無道理,然而他絕不會對太子不利就是了。
趙陌收回思緒,繼續聽秦簡說話,後者還在替黃晉成賠不是呢:“晉成叔最近不知怎麼了,好象心情總是不太好。我看多半是他那個侄女的家裡在生事吧?前些天我住在秦莊裡,聽說宗房克用嬸孃跟孃家人鬧了彆扭。她孃家父親兄弟年前回了揚州老家探親。這事兒她原是不答應的,可她孃家父親兄弟沒理會她的意思,便擅自去了,過年也沒到宗房去拜年。克用嬸孃這些日子一直有些陰陽怪氣的,聽人說她時常打發人到晉成叔那兒去吵鬧,晉成叔大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