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麼多年,那一點點的光亮,最終也要消失了嗎?
沒有,光亮沒有消失,只要相信,一切都會存在。
在心上,誰也偷不走,誰也奪不掉,只要自己不先放棄,唐瑤這樣想。
兩個人坐在車後,鄭晴低聲跟她說,「瑤瑤,別再傻了,好好待在北京,何苦回來找不自在呢?」
唐瑤把頭抵在車窗玻璃上,下雨了,路上賣水果的小攤販支著帳篷還在賣東西,碰見路過的人,就吆喝一聲,眼神裡帶著明顯的希冀,可是大多數人連個眼神也不會給他。
她曾以為這是應城最寒酸的一面,到處充斥著掙扎求生的市井普羅大眾,其實那些年看到的,不過是自己的一個縮影,她痛恨自己,痛恨應城,痛恨一切寒酸腐敗的東西,因為那就是自己,她痛恨自己。
而現在,她已經能試著與自己和解,所以應城在她眼中,也有那麼點兒不同了。
「晴晴,你明白的,對我來說,在應城和在北京,已經沒多大區別了。」相依為命的母親去世,她甚至沒有了對物質和金錢的慾望,一切的前途都顯得並沒有那麼重要了,所以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
「那宋子言呢?你敢說你回來沒有半點兒是因為他?這麼多年過去了,唐瑤,放過自己吧,你剛剛那反應,傻子都能看出來你還喜歡著他,可他出國這麼多年,我記得剛回來沒多久,這麼快就把林嘉怡領回來了,什麼意思太淺顯了,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唐瑤別過頭,兩側街道的景象往後閃,一個不見了,另一個馬上出來,然後很快又消失不見,花花綠綠的商標和牌子從眼前掠過,晃的人眼睛疼。
這世界變化太快,應城也變化太快,想當年那個破的找不到半點光彩,到處灰溜溜的城市,也有了那麼一點紛繁的印記,有些東西在變,可有些東西,是紮在心上,刻在骨頭縫裡的,窮其一生也抹殺不掉的。
「我控制不住自己!」唐瑤有些頹敗的說,越努力忘記,記憶就越清晰。
「你怎麼還是這麼固執!」鄭晴也只能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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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瑤在應城已經沒有家了,那些親戚,母親的朋友,早就隨著強大的時間,消磨得一點都不剩了。
早些年父親因賭欠下的債,都是拆東牆補西牆地借著還的,家裡的親戚避他們像避洪水猛獸,後來母親沒了,唐瑤去上了大學,親戚什麼的,誰還記得她,誰還願意記得她,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只能靠獎學金和綠色貸款。
現在回來,她自然也沒地兒可住了,她也不願意去麻煩那些親情早就磨沒了的親人,鄭晴本來打算把她領回家,可是唐瑤不願意去打擾別人的二人世界,暫時住進了酒店。
老路是個好人,住酒店多貴啊,一晚兩晚還行,住久了太不划算,於是過意不去,找了朋友,立馬找了幾間要租的房子,讓唐瑤去看。
她第二天就去了,相中了一家小公寓樓的三層,介紹人跟她說,「你說過幾天要去醫院上班,我就想起了這裡,這兒挺不錯的,附近醫院的醫生,也有不少住在這裡,挺方便。」
她嗯了聲,當場付了半年的租金。
她沒多少東西,就一個行李,老路和鄭晴直接給她送來了。
收拾完,都中午了,鄭晴請她去吃飯,然後又帶著她買了兩大袋的日用品和吃的,才放她回去。
唐瑤自己提著東西上樓的,太累,老式公寓樓,又沒有電梯,她住三層,爬到二層的時候,她就爬不動了,坐在臺階上休息。
直到聽見腳步聲從下面傳來,她才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重又提起袋子。
要走的時候,側頭看見從下面上來的那個人,然後腳步驀地頓住了。
宋子言抬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