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低頭對著她耳朵輕聲說:“嗯,就像我清心寡慾了三十年,你一出現就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脈,這事吧,也得看人。”
……還真是張口就來!
☆、46|3.14√
墓地,邢嵐形容潦草地坐在墓碑前的空地上,這是她第二次來莊建寧的墓碑前——第一次是莊建寧下葬的時候。
她沒有帶花,今天她不是為了祭拜,至於為了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只帶了一瓶酒,紅星二鍋頭,這麼廉價的酒,帶著年代的斑斑鏽跡,如今只出現在那些長了苔蘚一樣潮溼的回憶裡了,她是在城郊的小超市買水的時候看見的,順帶帶了一瓶。
她爸爸以前最喜歡的酒,喝完就趁著酒意在人前吹牛逼,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彷彿這人間都是他的,有時候她會覺得厭惡,更多的時候覺得他可憐。
一個拖家帶口的男人,掙著微薄的死錢,每月的工資填不夠家裡那一處又一處的窟窿。
她為什麼輟學?除了不被欣賞的落寞,更多是受不了每次往家裡要錢的時父親一副看待累贅的冷嘲熱諷,體面,對於一個家境不算好的人來說,奢侈的可怕,她想從泥沼裡伸出頭來喘口氣,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從黑暗裡摸索著,沾了滿手泥滿手屎地往上爬,去祈求那一點兒稀薄的空氣和乾淨。
她扭過頭,用一用扭曲的姿勢看著墓碑上的人,他眼神冷漠地看著她,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對,她對他來說從來就無關緊要。
“活該你要死,莊建寧!”從腳心到髮絲,每個細胞都在恨,“是你毀了我,都是你!”她忽然瘋狂地叫起來,用拳頭一下一下捶打著石碑,她在包裡翻翻撿撿,裡面有把槍,她想拿起來崩了自己,讓血濺在他的墓碑上,可是舉起來的時候她又放下了,他才不會在乎呢!
最後她拿出幾張檔案一樣的紙,是判決書,她看著上面的文字,那恨意就越發瀰漫起來,撕碎了往天空撒。
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得乾乾淨淨,連一點渣滓都不剩,彷彿這十幾年就像是一場夢,夢裡的爾虞我詐和錐心刺骨都是憑空設想出來的,都是假的。
她忽然發抖起來,渾身都是顫抖的,對著石碑又踢又捶,彷彿它是莊建寧的肉身,她要把他撕爛了,搗碎了,把這十幾年都抹殺掉,就當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他。
沒有遇見這瑰麗的人生,沒有遇見這一場幻夢,就當一切都是假的,她是那個沒有天分的美術生,她會輟學,會轉業,會去做一些平庸而無關緊要的事,或許只是一個超市的收銀員,或許只是蛋糕店的一個服務生,她會像許許多多的普通人那樣,一邊埋怨這操蛋的世界,一邊為了生存掙扎求生,她會在這塵世浮沉,像這世界上每一個普通的人,沒有光怪陸離的浮光掠影,只有柴米油鹽的煩惱,她或許會遵循父親的願望找一個老實的人嫁了,會生一個或許並不是那麼聰明而且有點淘氣的孩子每天讓她操心。
那些她曾經無比討厭的平庸,如今對她來說就像是天大的奢侈。
可是她的人生在遇見莊建寧的時候,就走到了一個分岔口,他像是一支帶毒的罌'粟花,用致命的鮮豔來吸引她,吸引她去過更絢爛的生活,吸引她去看更遼闊的風景,是她點燃了她的野心,告訴她人生還會有千萬種可能。
也是他推她進入深淵,推她到萬劫不復。
“我恨你!”她對著墓碑踢踢打打,最終累了,癱倒在邊上,靠著墓碑就那樣坐下來,雨並沒有下大,但是她的衣服已經溼了,她是凌晨來的,在這裡坐了將近六個小時了,再細的雨也能把人打溼了。
她剛剛打完一場官司,她跟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就這樣把她像垃圾一樣踹掉了,臨走的時候,甚至還要羞辱她一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