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承思沒想到的是,他前腳剛離了懷王府,府中便生了亂子。
“哎呦我的小祖宗!”乳母並幾名內官追在跟在謝曜身後,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終於還是需要乳母來養了。
謝曜早慧,今年不過四歲,言行舉止皆已有板有眼。
走路跑步當然也十分利索。
但只一點不好:這個從出生就愛哭鬧尖叫的孩子,脾氣實在算不得好。
而他的父親懷王,卻絲毫不準備糾正。
但這並非因為他寵溺孩子。
正相反,自王妃去蘋州養病後,他對謝曜可以說得上是愛答不理。三歲開蒙時,甚至忘了要為他延請西席。
還是懷王身邊的內侍,旁敲側擊地提醒了幾次,才依照王府之制,為謝曜請來了一文一武,兩位先生。至於請什麼人,如何請,都全託付於府中內官。
儘管他是懷王唯一的子嗣。
降香離開,謝承思對外的說法是王妃生了病,要去多水的地方將養。
與上回放任的態度全然不同,這次,他將訊息死死封鎖,只許大家相信他對外的說法,不許任何風言風語往外傳。馮文邈遠在淇州,被他的眼線時時看管;至於罪魁禍首溫從蕙——事發之日,謝承思便帶兵闖入溫府,拿刀橫在溫相脖子上,逼迫他處死自己的女兒。
溫相哪裡受過此等奇恥大辱?自此便與懷王勢不兩立,轉投長公主。
也正因溫相投靠長公主,她才能攔住其餘幾位宰相,強迫他們隨她一道逼宮。
“曜兒!”乳母喚他。
謝曜不聽。
“小郎君,等等,等等!”內官又出聲喚。
謝曜這回停下了。
他轉過身,氣呼呼地對他們大嚷:“你們不讓我見父王,那我就自己去!讓他通通治你們的罪!治你們翫忽職守,大不敬之罪!”
一邊嚷,一邊抓起屋子內的擺件,抓到什麼算什麼,就要向他們狠狠地擲去。
乳母慢慢接近他,拉著他的手,軟著聲音勸誘道:“曜兒乖,這些東西危險,聽奶孃的話,快放下。”
“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你是我娘?還敢教訓我?憑你也想當我娘?”謝曜一把甩開她的手,像是甩開什麼噁心的髒東西。
手上抓著的東西,也悉數全扔了出去。
幸好謝曜人小,力氣也小,擲不了太遠,並未傷到人。只是,凡他能拿得動的東西,全砸在地上,摔個粉碎。
乳母秀麗的面容羞得通紅。但她仍然不放棄,溫溫柔柔地勸:“曜兒,你這樣不懂事,讓殿下知道了,也是會責怪的。聽話,奶孃帶你去玩些新鮮東西。”
“你為何還不走?還有臉搬出我父王?真想當我娘?”謝曜一邊繼續打砸,一邊不解地大聲發問,“是非要我說出來,你上月藉著我的名義,求見父王三十四次,除開第一次,後面的三十三次,二十三次被別人先擋了出來,十次叫他知道了,他嫌我麻煩!”
乳母面色瞬時幾變,由紅轉白,由白轉紅。最後灰敗了下去。
她年紀並不大,長得溫婉秀美。王府請她來照顧謝曜,也是揣摩著懷王素來愛美的習性,才最終選定的。
卻不成想,大人之間的種種暗流湧動,深沉心思,在此刻,因著一個小孩子的胡鬧,直接揭開了光鮮的蓋子,露出了內裡的不體面。
乳母縱著他,順著他。甚至寵著他,或許大多是因著他尊貴的身份,但也未嘗沒有想要拴著他,使他離不開自己,以便向懷王更進一步。
且她清楚自己這麼做,並無任何錯處,未行任何逾舉之事,甚至算得上盡忠職守。
可謝曜終究不是普通的孩子。
他確實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