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後,室外的氣溫就會快速降低。
何田栓好門窗,把燒好的熱水加入木盆裡,抓過小狗放在盆裡,用一隻豬毛刷子蘸上皂液把它從頭到腳洗刷乾淨。
小狗嗚嗚叫著,不情願,也沒法反抗。
何田把它包在一塊絨布裡擦得七八分幹了,取出一隻竹篦子給它梳毛。
她坐在火爐旁,藉著油燈的光亮,捉到了幾隻在毛從裡瘋狂逃竄的跳蚤蝨子,扔進爐膛裡,“啪”地一聲輕響。
梳了幾次之後,小狗的毛已經乾透了。
何田用手指捋捋它的小鬍子,“好了,再給你塗點粉。”
殺蟲粉裝在一個大大的扁竹盒裡,粉撲是縫在一塊絨布上的兔子皮毛,何田蘸上粉,啪啪啪在小狗身上拍了幾下,嗆得它連打了幾個噴嚏。
“明天再給你吃點打蟲的藥丸。”
何田用豬毛刷子又給它梳了遍毛,找出一個小竹籃,在裡面鋪上一塊絨布,又拿一張狗獾皮罩在籃子提手上綁好,就是一個暖和舒適的小窩了。
她把小窩提到火爐邊上,“你今晚就睡這裡。”
她又拿了兩隻小陶碗,一個放上清水,一個敲了一粒蛋,放在水缸旁邊。
小狗從凳子上跳下來,先去喝水,又去吃蛋。
何田蹲在一邊看它,自言自語,“給你起個名字吧,叫什麼呢?還叫小米麼?你也是金黃色的。算了,還是叫你小麥吧,麵粉是用小麥做的,成熟的小麥也是金黃色的。”
小狗——現在是小麥了,吃完了,她給它擦掉嘴臉上沾的蛋液,“乖乖睡吧。我知道今天是你第一天離開爸爸媽媽,晚上你一定會哭的,我會一直看著你的,不過我不能抱著你睡。這可是奶奶定下的規矩。再說了,你還沒吃打蟲藥呢。”
何田所料不錯。
剛離開家的小狗崽在她睡下一會兒就嘰嘰地叫起來。
要是換成人類的小孩,估計是哭著在喊爸爸媽媽了。
好幾次,它趴著上棚板的木梯,嗚嗚哀鳴,可是它不會上呀,何田又打定主意不理它,就算把樓梯抓得嚓嚓響也沒用。
這時候晚上已經不生爐子了,睡在被窩裡當然很暖和,可是鑽出來就冷了,小麥折騰了一會兒,凍得發抖,又嘰嚀著跑回自己的小窩。
爐子裡雖然不再有燃燒的木柴,可是厚墩墩的爐臺還是暖洋洋的,挨著爐臺的小窩更是暖和。
這麼折騰了幾次,何田當然睡不好。
她在想,易弦現在在哪裡?到了小鎮麼?在哪兒住宿?吃了晚飯麼?
就算精神上再憂慮擔心,可扛不住肉體疲勞。今天一天劃了幾個小時的船,回程時尤為費力,何田想了一會兒,就再次朦朦朧朧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朦朦朧朧醒來。
小麥又在叫了,可是,這次,它不是那種撒嬌求抱抱的嘰嚀,而是還不足威勢的汪汪示警叫聲。
何田驚醒了。
外面有人!
她立刻穿上衣服,握緊獵槍,爬下棚板。
她並沒點燈。
黑夜裡,點了燈,這就暴露了,給敵手豎了個活靶子。
何田輕輕走到窗臺下,心中砰砰亂跳,眼睛慢慢適應了這時的光線。
只聽門廊木板上發出一聲輕響,是有人走上了門廊,現在可能就站在門外。
也可能是熊。
小麥發出幼稚的表示威脅的低嗚,跟在何田身邊。
它渾身哆嗦著,不知道是冷得直髮抖,又或者是怕的。
這時,屋子外面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
是人寒冷時的呼吸聲。大概是在呵氣暖手。
不是熊!
何田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