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那個女孩一會兒,才想,這麼美的人,該埋在哪兒呢?她隨即想到,現在土上凍了,沒法挖土。河水也已經凍上,水葬自然也不行了。
那麼,難道要火葬?可這個季節,要找到足夠的木柴也不容易啊……
難道,要把這美人就這麼放在這兒?那餓狼和狐狸肯定會把美麗的臉撕得碎碎的……那多可惜啊。哦,還有她美麗的手……
何田蹲下來,握起那美人僵硬的手。
這雙手冰的像石頭一樣,握成空拳,呈紫灰色,可是和奶奶珍藏的畫冊裡那些遠古的大理石雕塑中的美女一樣,手指纖長,指尖尖尖,手指甲修得齊齊的。
何田握住這雙手,忍不住嘆息,“要是早一點發現你就好了。”
這個漂亮女孩子一定是在昨夜的風雪中迷了路。
她忽然又想到,那麼,這麼一個女孩子,來這裡幹什麼?
她正發呆,突然,美人張開了眼睛,她的瞳仁是純粹的黑,像兩顆黑色的瑪瑙,她的目光渙散,向何田看了看,微弱地問:“我死了嗎?”
何田一呆,“沒有。”
美人的眼神更加迷茫渙散了,小聲喃喃,“那我怎麼看到天使了?”
說完這句話,她又閉上了眼睛。
何田這才從震驚中醒來——她還沒死!這女孩還沒死!
她趕緊把這女孩子從雪地裡挖出來,拍掉她身上的雪,讓她重新靠在樹上。
這女孩的紅披風下也穿著紅衣,衣服布料柔軟光滑得嚇人。
何田手忙腳亂,解開鹿毛披風的係扣,把自己脖子上掛的水壺取出來,摘掉保溫袋,把燙手的銅水壺塞進女孩懷裡。
她其實想給她灌點熱水喝,可是又怕把這麼纖細嬌嫩的人給灌得嗆死了——何田只聽人說過灌薑湯救活在雪地裡凍僵的人的故事,可沒自己幹過。
她把掛在大米身上揹簍裡的鹿毛手籠拿過來,套在女孩手上,想了想,摘掉自己手上的松鼠皮手套,搓熱手心,捂在女孩脖子上。
這麼折騰了一會兒,何田的手凍得涼涼的,膝蓋也凍僵了。她趕快站起來在原地跳了跳,又搓搓手,這時,一旁的松樹上落下一團雪,正打在她頭上。
何田縮著脖子誒呦一聲,冰冷的雪鑽進脖子裡,讓她打了個冷顫,也讓她冷靜下來了。
就算她把這個凍得瀕死的女孩救醒了,接下來呢?
多了一個人,過冬儲存的糧食不夠吃。怎麼辦?
她站在雪地裡,把已經數過不知多少次的存糧又在心中數了一遍:兩小壇小米,一小缸野米和燕麥,四箱土豆,三箱蘿蔔,十顆大白菜,三十三對燻肉,乾果若干……
不夠。還是不夠。
因為奶奶不在了,何田一個人又要打獵捕魚,又要種植,今年春夏季種的很多菜果疏於照顧,產量低於往年,最重要的主糧之一小米尤其是。
這些存糧,如果讓她一個人吃一個冬天,是有富餘的。但是,覺不夠兩個人吃。
如果省著點吃呢?
那也許意味著她得放棄去河對面的那片林子的狩獵小屋,失去那片林子裡可能捕到的貂皮。那麼,當春天來臨時,這個被救助的女孩可以離開了,何田卻沒有足夠的貂鼠去換第二年需要的必要資源,鹽,糖,玻璃,布料……就連修鐵器工具的鐵匠,也得用貂皮或者用錢才能得到他們的服務。
那……就把她丟在這兒不管了麼?
不需要再來一場風雪,只要何田把那支銅水瓶拿走,用不了多久,女孩就會因為體溫過冷死去。她的四肢都僵硬了。
何田退後一步,打了個冷顫。
她心底有個聲音在嘶喊,不行!這樣做,人和動物還有什麼區別!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