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不聽,反而蠻不講理地說,我和父親兩人聯合起來整他。
又有一次,住在樓上的母親遺失了一隻金簪子。這是母親從我多年來給她的零用錢中節省下來買的。母親當時哭哭啼啼。丈夫站在正房花院裡聽了,抬頭望著二樓,怒氣衝天地叫僕人李二哥(他的遠親):「李老二,拿繩子把她綁起來,哭哭啼啼幹什麼?」當時我氣得發抖,為什麼窮人該這麼受氣、受辱,真想和他大吵一頓。他有什麼了不起?但為了息事寧人起見,又只好忍氣吞聲,含淚對母親說:
「姆媽,請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傷心了,待我慢慢賠你。」經我安慰,母親慢慢抬起頭來,眼眶裡還流著傷心的眼淚,看了我一眼,摸摸髮髻,用手擦擦眼睛,邊抽泣邊停住了哭。啊!可憐的母親!如今想起心還痠痛!窮人的一針一線,來之不易,這是我母親畢生唯一心愛的一隻金簪子。我不願丈夫及其家人說我拿錢貼孃家,被他們看不起。所以給父母的錢除必須生活費外,按月只給兩三元零用。為了爭口氣,除給雙親各制一套壽衣外,始終未拿過家裡錢來為母親重買一隻金簪子。雙親在夏家的幾年裡,勤勞、挨罵、受辱,所得到的就是各有一套壽衣而已!這時候我們夫婦間的感情越來越走向破裂了。
丫頭的出嫁 丫頭梅香和一位煤炭商人結婚的事也可一談。她出嫁時,我為她備了好多嫁妝。丈夫因為喜歡她,臨上轎要收她為義女,讓花轎從正門抬出。我對他說:「表面上不必這樣做,只要對她有實惠,今後有事幫助她夫婦倆就夠了。否則容易惹人背後風言風語,使她難做人,豈不是反而害了她?」丈夫不但不接受我的善意勸告,大發雷霆,把手槍往桌子上一拍,大聲嚷道:「你不聽話,老子一槍打死你!」居然還罵出了粗俗難聽的話,什麼「媽的x……」我當時回嘴道:「如果我待她不好,何必花錢費力給她購置這麼多抬盒的嫁妝,花去這麼多錢?哪家丫頭出嫁有這樣大的排場?你不賞識我的善意苦心,反而冤枉我,只有你們常常是假仁假義的。」我氣極這樣說了。氣人的事太多了,我經常是委曲求全,處處忍讓,總想以忍耐和感情去感化他。再說,我和他已經是兒女成行,並且總算一夫一委,不像當時軍政界的人物,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同時,看到他家裡的人和國民黨朋友們都改變了對我的看法,對我很尊敬。凡此種種,使我不得不再二再三地容忍下去。
寧可自己受委屈,也要把這個局面撐持下去。
梅香出嫁這件事的吵鬧,嚇得孩子們只是哭。孩子們怕父親,每看見父親回來就躲到後院去了。
第十二章我還想齊家立業
一、官場太太談官場
我除了管理家務外,經常還要到丈夫的朋友家裡去應酬。請客的人家一般總是先打牌,後吃飯,無論午宴、晚餐,總要老晚才開席。我討厭打牌,總是算準時間去,到了就吃,吃了就走。於是那些太太們替我取個綽號叫「夏心慌」。每到那些人家裡,總是看見太太們圍著麻雀桌子、煙盤子,講穿著,講時髦,東家長,西家短地評頭論足;不是談哪戶人家的太太或姨太太綢料子衣著好看,珍珠寶貝、鑽戒多少、多大;就是談哪個姨太太被哪家老爺遺棄,想自殺;還說某家小姐或某個學校的學生被誰搶走了;某家丫頭又被收房做了姨太太;誰與誰打勝了,敗了;某人最近發了大財等等,這些都是她們的經常談話資料。譬如:她們曾談論楊軍長看中了周家的丫頭桂某,託人說合收了房,做了姨太太,借名把她送去上海讀書,實際上是要她去學學時髦。桂姨太太去上海後和一位青年學生談戀愛,被楊某發覺,叫回四川廣安縣。7這學生亦追到重慶,兩人暗地通訊來往,互以表兄妹相稱呼。楊對桂說,既然那人是你的親表兄,可以去信叫他來廣安做事。桂真以為楊不知底細,就去信叫這位學生來廣安。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