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四地和盛京駐軍相互牽制,這個平衡一旦打破,重新維繫就難了。
陛下畢竟才剛剛登基,御座不穩,確實不能這麼快便動各大軍部。
殺一個王其合,頂多是王家人鬧鬧事,以太后的眼界,肯定也不會跟陛下撕破臉,鬧的不愉快。王家還有數百族人,還有那麼多得力的好苗子,她不會為了一個嫡親幼弟惹怒皇上。
可沈倉卻不一樣,他身後有整個西北大營,這就是他肆意妄為的底氣。
蕭銘修端起寧多福新上的一碗茶,慢慢品起來。
御輦裡一瞬間安靜的很,就連謝婉凝也放下手裡的護肩,安靜下來。
她隱約想起一些瑣事,當年這時她沉痾日久,經年不出房門,倒是照顧她的丫鬟萍兒忠心耿耿,見她眼睛不好連書都讀不了,便撿著外面的事說給她聽。
那時候她已經病重,每日迷迷糊糊的,日子過得亂,現在再去回憶,也記不清楚大概了。
但今歲雲州乾旱,陛下大怒,殺朝中十數人的事,經這一次蕭銘修大發脾氣,她才隱約回憶起來。
當時事情鬧的很大,就連琅琊府也有耳聞,說是西北大營連連上表,非要逼著陛下把當時雲州的所有將領全部下獄,否則便要率大軍班師回朝,不再戍守邊關。
如今大楚繁華鼎盛,不僅僅因先帝爺勵精圖治,也賴戍守邊關的幾位將軍不畏生死,保護了中原的一方沃土。
一旦他們回朝,那西北邊防就破了個窟窿,無論如何都補不上了。
西北大營不是不忠君愛國,應家也不是亂臣賊子,可軍人脾氣硬,覺得這事被下了面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罷休。
這裡面有沒有有心人挑撥謝婉凝不知,她只聽外面蕭銘修道:“哦?難道說以後朕下詔,都得詢問幾位將軍不可?”
嚇得三個大臣都跪了下去。
他手中的兵不算少,可跟戍邊將軍比起來,就捉襟見肘了。
五城兵馬司的兩萬人、九門提督的三萬人,再加上東安圍場的五萬人,滿打滿算只有十萬人。
這裡面也不是人人都聽他的,九門提督背後有太后,東安圍場的御前軍倒是保皇派,短時間出不了事。
蕭銘修一瞬間思緒萬千,以他的性格,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自當都殺了才好,可如今章康勝這麼一勸,他立即就清醒過來。
能坐上龍椅,他絕對不是頭昏腦熱的愣頭青,如今的天佑帝能忍、會忍、也肯忍。
只是,另外的辦法,他還是要再想一想。
心底裡,他不想放過沈倉。
見陛下面色不愉,韶星淵便說起另外的政事,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才陸續告退。
等人都走了,蕭銘修便把手裡的摺子扔回案上,起身往後頭茶室走去。
綾惜見他進來,行了個禮便出去了。
謝婉凝還在沉思。
蕭銘修見她面色嚴肅,就知道被前頭的事繞進去了,不過他知道她的性子,輕易不肯費心費力,如今能這般,不是因為她想染指朝政,肯定是想為他做些事。
他看人很準,謝婉凝當年便灑脫,如今還是沒有變。
深宮寂寞,宮室華麗卻又冰冷,如今他如願以償繼承國祚,卻也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