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晚了。
這一起,心裡咯噔了一下,這頭一天坐家就睡得陳家幾乎人走屋空,怕是要留個懶婆娘的名頭,她明明一醒就立馬起床了,還想著做早飯露一手,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早飯沒露成,還是最後一個起的。
其實李月秋天剛亮一些就起來,比在李家的時候還早了差不多半個鐘頭,不過,擱陳家是晚了。
她起來的時候,陳家院落安靜得一點聲響都聽不到,一眼看去一個人都看不到,最後她才看到坐在屋簷下縫補東西的董慧,陳立根和陳山水已經出工幹活了。
生活節奏活活比李家快了一倍。
漢子家要幹活,李月秋就跟著董慧拾輟家裡,做做飯打下手,也不幹什麼重話,午飯飯菜比不上昨天豐盛,很簡單的一菜一湯,陳家兩個兄弟都沒有回來吃飯。
董慧的性子和陳立根一樣,話少,也不喜歡講話,午飯李月秋和她吃的相顧無言,搞得李月秋莫名有些緊張。
飯後,董慧帶著李月秋出門,兩人帶了個筐子,原以為是帶著她去地裡幹活的,李月秋還想著好好表現一下,不過等到了,卻發現去的是個老地方。
“大根經常住這邊,不在老屋住,開始我打算把坐家安排在這,但這邊好多東西不齊全,做飯也麻煩,也就做罷了,今個我帶你來認認門。”董慧拿著鑰匙開啟竹院門。
李月秋點頭,心裡暗道,其實她來了好幾次,上次還在這換衣裳,被陳立根逮著教訓了一頓。
院子裡和她上次來的時候一樣,五顏六色,花團錦簇,翠綠的竹牆竹節上面爬滿了盛開的紫色喇叭花,顏色錯落得像是一個小花園,那顆刺萢樹已經掉了果,只剩下綠茵茵的葉子。
董慧帶著李月秋也沒在院子裡亂走,似乎只是給她單純的指一個地,就像她剛剛說的,來認認門。
她帶著人去摘了一筐的野菜,這些是大根特意移來種上的,比外面野生野長的長的好,昨天晚飯吃的野菜看樣子就是在這摘的。
院子裡瓜果蔬菜每種量不多,不過勝在種類多,東摘一把西摘一把就滿了一筐子,透著豐收的喜悅,跟在董慧後面的李月秋漸漸抱著筐子有些吃力。
“我們傢什麼情況你清楚,欠的饑荒沒還清,給不起彩禮,你帶著媒人來那天的事隔三差五就會發生。”董慧邊摘菜邊說話,她說的是她上門說親那天一些小夥找事往院子裡扔土塊石塊的事情,當時那些人說的話並不好聽。
董慧突然的開口,李月秋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不曉得董慧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不是要勸她打道回府。
李月秋下意識抱緊手中的筐子。
“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若是你願意跟大根過,日子肯定是比不上你在家裡頭過的。”董慧順手把李月秋手裡的筐子接了過來,很平靜的揭破自家的傷疤,“你能找更好的,嫁了大根,你的苦日子在後頭。”
她說的客客氣氣,看著面前的姑娘,鮮妍明媚,每一根指尖都未經過煙火磋磨,義無反顧,飛蛾撲火,殊不知,有些生活的苦有時候不是那麼好捱的,只有過日子了,才知道自己捱不過。
“你不能這麼說他,我不認為跟了他會吃苦。”李月秋臉色如常,甚至比董慧還要平靜上幾分,她沒有立刻氣急敗壞的反駁,可也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董慧把陳立根說得像是火坑一般,說跟了人,她的苦日子在後頭。
但有她在,她會讓陳立根過上好日子的,李月秋一雙剔透明亮的眼珠堅定的和董慧對視,語氣分外認真,“就算吃苦,我也是願意和他走下去。”
董慧深深的看著她,神色不顯她眉眼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自嘲,不為這句話所動,“日子不是簡單用嘴說的,這一天天的日子,柴米油鹽,你捱不住也捱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