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根沉默片刻,手上拿著要打水的桶,“我吃過了。”
“吃過了還是可以再吃的。”李大有搶了陳立根手上的桶,忽悠著人上桌,他們等著大根一塊吃飯,大根不吃那不是白等了。只有沒吃飽的,沒有吃撐的,吃了再吃點能有啥壞處。
四四方方的桌子,放著四條長條凳,李大有按著陳立根坐下後就打算在他旁邊跟著坐下,結果對面傳來一簇火辣辣的目光,那視線刺目又暗含可憐巴巴的深意。
李大有赧然,腦袋轉過彎來,挪了挪屁股,挪到了和李老頭一條凳。
李老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坐著好好吃飯,甭動來動去。”
李大有:“……”我沒動來動去,是月秋不讓他挨著大根坐……,他瞄了一眼月秋,選擇不說話,坐哪不是坐,不讓他挨他不挨就是了。
李月秋揭開燉了將近一天的芋頭飯,熱氣騰騰,撒上一把翠綠的蔥花端到桌上,香氣撲鼻,她給每人碗裡都舀了飯,大個的芋頭比較粉,勺子舀下去,頃刻能切開,粉糯得軟綿綿的。
她最後舀了一碗給桌前悶頭不說話的人,然後十分自然的在他的那條凳上挨著坐下了。
長條凳一般是坐兩個人,擠一擠能做三個,她一坐下,佔的位置不多,那條結實的凳子發出刺耳的聲響,好像要塌了似的發出咯吱的動靜,李月秋坐得穩如泰山,不動,就是不動,頭也沒抬,淡定的捧著碗小口小口吃香噴噴的芋頭飯。
吃了幾口,李月秋用勺子舀了點薺菜吃,舀了之後勺子沒放回罐裡,而是舀了一勺粉糯的芋頭擱在了旁邊人的碗裡,絲毫沒注意到那人儘管面上啥表情都沒有,只是愣了下,但耳根悄然的滾燙了起來,不過那對黑黢黢的耳朵,即使滾燙了,不仔細看也看不出色兒來。
李月秋給陳立根舀了一勺之後又狀似無意的舀了一勺給爺爺,就好像是在十分自然的給人添菜。
李老頭拿著筷子,表情不鹹不淡的說:“俺不喜歡吃芋頭,不好克化。”
“……”李月秋昂著腦袋,盯著勺子裡的芋頭,繃緊的臉,有些羞,她忘記了,爺爺是不吃芋頭的,李月秋忙重新舀了一勺,“那,那爺爺你吃野香菇子,對身體好。”
李老頭嗯了一聲。
桌上幾人心思各異,最沒心思的只知道大口吃飯的就是李躍進了,月秋蒸的芋頭飯香,味道好,就是芋頭恁個多,李家的幾個男丁都不喜歡吃芋頭,吃不來那個味,不過也沒那個挑嘴的條件,有得吃就不錯了,再說,這芋頭飯燉的香哩,各種蔬菜都帶著臘肉丁醇厚鹹香的味,讓人胃口大開。
陳立根吃了一碗就不肯再吃,他是最先吃好的,放了筷子就要去挑水乾活,碗裡的飯菜吃的一粒不剩,就把李月秋給她舀的一碗芋頭飯和後來舀的一勺芋頭吃了。
上桌到吃完,他一筷子都沒伸,菜都沒夾,一句話也沒有說,頂多是李大有和他搭幾句話,他也只是寡言少語回幾個字。
王貴芬道:“大根,這芋頭飯月秋親手燉的,換我燉不了這麼好,你個年輕小夥,一碗咋夠,再多吃些,還有不少哩,管夠,你放開了肚子吃。”
陳立根道:“嬸,我飽了。”說罷出門挑水去了,勤勤懇懇的像是被李家僱傭的老實長工。
李家有兩個用來放水的缸子,陳立根進出兩趟就把缸子灌滿了,李老頭吃完飯之後吧嗒吧嗒的抽著水菸袋站在缸子旁,這要不是讓不曉得人看到,恐怕還以為這是他這是盯著長工幹活呢。
李老頭曉得拿名聲讓大根討了秋丫,大根不願意,這換以前是他最看不起的做法,這是脅迫不地道,他也不是啥都不懂的老頭子,曉得大根為啥不願意,秋丫要是不喜歡大根,他也不會脅迫,但那丫頭,是喜歡人的。思來想去,只能他老頭子舍下臉皮來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