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英姿立刻側身,低聲道:“你走吧,我會再來找你的。”
同僚已經來了,楊秀看了戚英姿一眼,扭頭跑了,跑的時候,還特意擋住了戚英姿的臉。
“那是誰啊?”
“是我一個同鄉,過去認識的。”
“看起來挺有錢?”
“哦,是啊,他做生意的,在北邊。”
戚英姿對著牆,等她換了一副姿態轉身的時候,冬生也打探到秀兒家的住處了。
秀兒家住在鬧市裡,原來秀兒的繼母又生了個女兒,而秀兒的弟弟也已經到了快要成家娶妻的年紀,秀兒的繼母便將自己的女兒賣到海州城的一家富戶裡當丫頭。秀兒的妹妹聽話乖順,主人家喜歡,便給她賞賜,許她在外頭住著,那秀兒一家也就搬到那富戶宅子後院旁邊的巷子裡了。
“少爺,咱們?”
崔蓬低頭彈了彈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咱們去黨家走一趟。”
黨秀兒的家住在東大街後頭的小巷子裡,東大街是達官貴人們住的地方。剛剛進了小巷,崔蓬就看見一個衣著還算光鮮的婦人在糾扯一個少女的頭髮,“我買了你,你就是我的人,我兒子要你怎麼樣,你就怎麼樣,哪裡輪得到你說不?哼,別說打你幾下,就是扯了你的皮,你也給我憋著,不許說話,這裡就沒有你說話的地兒!”
崔蓬就在那兒站著,她也不說話,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許是被外人瞧見自己的潑辣相,對方又是個俊俏的公子哥,那婦人不禁站直了,稍微咳了咳,“您這是?”
冬生將裝有秀兒的紫檀木匣子拿過來,“敢問黨家在......?”
“黨家?”那婦人眉毛挑起來,“咱家就是黨家,不知您這是?”
崔蓬接過冬生手中的匣子,往前一步,“秀兒去了,這是她的骨灰。”
那婦人先是一愣,那臉上的表情不知是要哭還是要笑。崔蓬走得進了,她個子本身就不矮,此刻身著華貴,又以一種臨下的眼神看人,那婦人終於咧開嘴乾嚎起來,“我的親孃啊,我們的秀兒怎麼去了啊!哎呀,這是哪個天殺的乾的啊,我們還以為她在別處吃香的喝辣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啊!這叫我怎麼跟她爹交代啊!”
嚷著嚷著,又揪了那少女幾下,嚎道:“你姐姐去了啊!你姐姐去大戶人家賺錢,賺錢養她弟弟,這錢養大了她弟弟,才有你啊!她是你姐姐,你怎麼哭都不知道哭一下啊!”
這嚎叫聲驚天動地,只是乾打雷不下雨,那婦人便是秀兒的後孃,這少女則是她給自己兒子從外地買來的媳婦。那少女嬌嬌弱弱的,長得還算清秀,那婦人不知為何恨她,下手的時候盡往肉疼的地方掐,崔蓬和冬生都瞧了個清清楚楚。
“秀兒思家,咱們將她的遺骨帶回來。”崔蓬將匣子遞給那婦人,又從袖中摸出兩根金條,“這是秀兒的家當,咱們也一併帶回來,您收著吧。”
金條,那婦人想來沒見過這玩意,頓時連骨灰匣子都要丟一邊去。屋裡又出來個男人,後頭還跟著一個孩子,一個女孩子,很瘦,眉眼與秀兒有七八分相似。
見當家的出來了,那婦人撲到男人身上,大哭道:“我們苦命的秀兒啊,沒了啊,這才幾年,說沒就沒了啊!”這下子終於來了眼淚,在自家男人面前,裝也要裝傷悲,婦人的眼淚一流出來,收都收不住,並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崔蓬轉身要走,那男人畢竟還是秀兒的生父,這回拿了門口的木棒追,“別走,給我說清楚,秀兒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崔蓬扭頭,“你賣你家姑娘去了朝鮮,難道你還指望她有回來的那一天?”
“朝鮮?”秀兒父親濃眉皺到一起,“甚麼朝鮮,甚麼朝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