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韜前腳,舒芬後腳也跟著走了,馬鳴衡在樓上看著,見了兩人進來,又眼睜睜見兩人出去,毛渠倒是笑,“馬百戶辛苦,不妨坐下來喝杯水酒再走?”
“不了,告辭!”馬鳴衡手一擺,“收隊。”一列錦衣衛魚貫而下,毛渠低頭了看一樓大堂的那個年輕人一眼,他桌上兩盤菜,一盤整鴨,一條魚,兩根筷子交叉其間,毛大人輕輕嘆口氣,“請下頭那位公子上來喝杯水酒。”
霍韜出了門,舒芬趕緊跟上,霍韜叱他:“慢點走,人家看著呢。”霍國公爺一瘸一拐的毛病似乎更加嚴重了,舒芬連忙扶著腰,跟負重千斤似地冗沉移動,“再慢就像殘廢了。”
馬鳴衡在後頭哼一句:“夭壽,都瘸腿了還出來幹個屁。”
舒芬見馬鳴衡帶隊走了,問道:“這又是怎麼了,好不容易出來吃個飯,又幹錦衣衛甚事?”霍韜看了舒芬一眼,“你怎麼不長記性,人家是來抓我的嗎,人家是來抓你的。”
“我?”
霍韜說:“難怪你在翰林院幹了十幾年都是白乾,毛紀的侄孫女婿好像就是今年的進士之一,你叔叔不是今年廷試的主考官嗎,你想想,你能和毛家的人見面嗎?”
舒芬恍然,“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們不是見面了嗎,錦衣衛怎麼不來抓你?”
霍韜側目,“我家又沒有人要考科舉,你說是我爹去啊,還是我爺爺去啊?你再看我,我像是個要去科舉的人嗎?”
舒芬扶著腰,“那我也不知道考題啊,我叔叔又沒和我說。”
霍韜咳一咳,回道:“避嫌,避嫌你懂嗎,就算你不知道考題,你也要避嫌。其實你這幾天就不應該出門,你就是病好了,也要等到三天以後。”霍國公爺仰頭,“哦,不對,三天都不行,要等你叔叔說此事完全平安以後,你才能算洗脫嫌疑了。”
“那幫狗腿子懷疑我賣考題?”舒芬總算體會過來了,“那幫狗.日的,我舒芬行得正坐得端,我需要賣考題得那點錢?那點錢夠幹什麼,還不夠本人塞牙縫的。”
“得了,閉嘴,趕緊回去吧。”霍韜攆走了舒芬,自己轉身又往獅子樓裡走。
獅子樓裡,毛渠同他父親說:“父親,這是樓下來的客人。”前任首輔毛紀此刻正看著沈約,他也沒和這個年輕人說話,沈約自從被請上樓,就這麼坐著,也沒人給他倒一杯茶,就這麼幹坐著。
“喲!這是鬧哪一齣啊,毛閣老這是許久沒審案了,懷念當初,還想弄一出九卿廷議是吧?”乍然聽起來,霍韜的聲音還挺好聽,清脆,也有活力,“那我在旁邊聽著,權當是作陪好了。”
杵著柺杖的國公爺進來了,毛紀也抻著一根手杖,指著毛渠倒茶,“鎮國公來了,請坐,喝什麼茶?”
霍韜也不客氣,徑自在客席上坐了,他看了沈約一眼,這個年輕人睫毛垂著,看不出個甚麼情緒。國公爺道:“毛閣老,這就是您不對了,人家好心好意,您怎麼連茶也不請人喝一杯?”
毛紀在官場中浸淫幾十年,沈約的來歷,他也已經看了個七七八八,這個年輕人穿布袍,說明他沒有官職,他的衣裳乾淨整潔,但袖口有磨損的痕跡,再看他右手中指指尖和無名指骨節處有薄繭,說明是握筆握的。既然是拿筆的人,再看他的年紀,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國公爺,大紅袍,武夷山剛採下來的。”毛紀著人上了茶,霍韜卻將杯子一端,遞到沈約面前,“來,大紅袍,取個吉兆,毛閣老祝你早日高中。”
依照慣例,士子高中之後入翰林,得以穿青袍,並且這得是前三甲才有的待遇。
沈約手指動了動,想去接霍韜手裡的杯子,卻聽毛紀道:“大紅袍好喝,卻不好穿,高中之後呢?”
這是來自前任內閣首輔的勸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