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左右的素絹,故稱書信為尺素。卻倚緩絃歌別緒,斷腸移破秦箏柱。”就著方才江畫屏唱過的曲子,徐樂樂畫了一副婦女思歸圖,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畫中婦人惆悵輾轉,睡了銷魂,醒也銷魂,卻是遍尋夫君無蹤跡。
曲音罷,畫筆停,下頭喝彩聲陣陣,當下就有人丟了一枚藍寶石戒指到徐樂樂腳下,“畫得好,畫得好!”
徐樂樂俯身,將戒指撿了,回一句:“多謝大官人賞賜。”
徐樂樂的聲音很婉約,她說話的語調很慢,曼聲曼語的人兒總是很溫柔,兼之她看起來也很溫柔,眉眼低垂,長髮及腰,怎麼看都是個惹人憐惜的小花娘子。
貝兆楹問馬世遠,“馬大人,這個怎樣?”
馬世遠瞟了一眼就將目光轉向別處,“瘦骨嶙嶙,沒一點風韻。”
貝兆楹見馬世遠完全不吃這一口菜,立即領會其心意,“馬大人覺得這個不好,那最左首的那個呢,那個豐腴有肉,應當手感不凡。”
馬世遠的目光就沒在徐樂樂身上停留半分,他完全不好這種小豆丁似的女人,個子不高,也不夠好看。貝兆楹跟他說另一個,他便瞟到別處去了。
沈約的目光一直落在徐樂樂的畫上,認真說起來,她的畫技還是粗糙也顯稚嫩,但她筆下的婦人那股子怨婦深閨情緒都被她畫出來了,這一點對於技巧和老道來說,是很難得的。
徐樂樂一直垂著眉眼,等她抬頭的時候,瞧見下頭一個俊俏公子一直盯著她的畫兒,等她望過去的時候,沈約也望過來了。兩人眉眼甫一接觸,徐樂樂就低了臉,女孩子的面頰立刻紅上眉梢。
沈約也覺得好笑,那姑娘被他一看,倒像是被馬蜂蟄了一下,紅透了。貝兆楹耳聽六路面觀八方,沈約和徐樂樂這一來一回的眉來眼去,他瞧了個乾淨。這刻說:“沈大人,晚上......”
“多謝各位大官人捧場,咱們九嬪中最得大官人喜愛的是咱們的左呦,”老鴇子將最左首的那一位骨骼纖細肉感風流的那位美人胚子推出來,“給各位大官人見禮,多謝各位大官人們賞識。”
那名叫左呦的女子走出來,她這一動,當真是儀態萬千,“小女子左呦,乃‘呦呦鹿鳴,食野之苹’的呦,左呦給各位大官人們見禮了。”
“好好好,這女子好,還會吟詩,真是好!”男人們通常不給同性面子,最愛給女人面子,尤其是美女。這麼一個大美人站在跟前,怎麼能不給花魁面子,當下有一人就丟了個金錠子上去,“呦呦,我們支援你!”
這男人說得好笑,眾人都笑起來,徐樂樂也低頭笑了,等她側目的時候,才發現這位就是方才丟給她寶石戒指的那一位。徐樂樂心想,“老話說得果然不錯,男人吶,皆是喜新厭舊之貨色,這才幾刻功夫,他剛剛還支援我,現在就去支援她了。”
想到此處,徐樂樂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剛剛想笑的小插曲,此刻也笑不出來了。她想,這等庸人,生的肥頭大耳,能有甚麼審美,懂得個甚麼好處。
徐樂樂往沈約那裡看去,正巧沈約也在看她,他瞧見她在笑,笑容還沒達眼底,那抹子笑容都沒來得及定格,就失去了,當真是分秒間的功夫。
徐樂樂看沈約,沈約也看她,兩人這回眼眸再一對上,就多了些別的內容了。馬世遠看中了左呦,沈約瞧上了這個小豆竿子,等一會兒將老鴇子叫來,叫她安排安排。貝兆楹正在盤算,“砰”,一聲,一抹秋香色的影子墜地,女人直挺挺落在‘九嬪’站的臺上,鮮血流出,一聲淒涼。
童素光死了,她穿著一件秋香色的淡淡黃的紗裙死了,有年紀深一些的,或者與煙波樓交情不淺的人看出來,童素光這條裙子就是她與江畫屏摘得雙桂冠時候穿的那身紗裙。
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