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叫張生回去,張生說:“我曾經聽玉兒說過那個葉姓的商人,我疑心那人是海商,但也不是甚麼正經商人。因為他好像常常往來於日本平戶。”
沈約的記憶收回來,張生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沈大人,日本平戶,十商九盜。”
徐樂樂望著沈約,“沈大人,我的煙波樓?”
探究到底,徐樂樂才不管張生和玉兒的愛情糾葛孰是孰非,她只在意她的煙波樓,她花重金買下來的煙波樓,那裡頭還有貝兆楹的一萬兩銀子,她將本金還給貝兆楹之後,這些年等於是白乾。
沈約沒有鬆口,他沒有答應徐樂樂,因為沈約怕他強行去要,會觸怒唐縱。到時候唐大都督一把火把那煙花地燒了,只會得不償失。
徐樂樂觀察了沈約的臉色,瞧見自己說了半天,並沒有用,於是將裙子一提,直接就衝沈約跪下了。
“沈大人,民婦有罪,民婦無知,民婦縱護院傷人,民婦願意賠罪。”
徐樂樂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這是五百兩銀子,民婦願意賠償給張生,求大人寬容,求大人將煙波樓還給民婦,民婦感激不盡!”
徐樂樂邊磕頭邊作揖,沈約彎腰要去扶她,徐樂樂硬是不起,說:“沈大人不答應民婦,民婦不起來。”
沈約想不到當初那個清高淡雅柔柔弱弱的徐樂樂能給他來這一手,他也想不到寧波府徐娘子能給他來這一手,他以為他們之間不必做到這個地步,他們之間,不必如此。
沈約先前不瞭解唐玉蝶,他現在發現自己完全不瞭解女人,不止是唐玉蝶的無端詭異,他更不能理解徐樂樂為什麼要朝他下跪。
君不見唐縱和崔蓬都在前面站著,徐樂樂這麼一跪,自己成了個甚麼東西,不念舊情滿口道德仁義的偽君子?
徐樂樂確實有掐沈約咽喉的意思,她早早就看見了戚英姿,就算那個女將軍現在換了衣裳,換了打扮,她也一眼就能將戚英姿從人群裡揪出來。她曾經討厭、嫉妒,也羨慕過戚英姿。她羨慕戚英姿是個將軍,是能夠堂堂正正與她的沈大人並肩而行的女人。
可沈約不再是當年的沈郎君,她徐樂樂也早已不是當初春心懵懂的小女人,她要錢,她要她的煙波樓。她朝沈約下跪,就是要給戚英姿看一看。戚將軍,你看,你的沈大人變了,變得郎心如鐵,變得你都不認識了吧?
沈約叫徐樂樂起來,徐樂樂弓著身子,“沈大人不將煙波樓還我,民婦就跪地不起。”
唐縱心情平平,轉頭就瞧見沈約和那脂粉女人演戲,冷哼一聲:“戲子.妓子。”
崔蓬嘆一口氣,說:“徐娘子不是個壞人,大都督罰她一些錢,給她一條生路吧。”
唐縱低頭彈指甲,“罰錢,罰多少錢,一分一毫的本督要來何用?”
崔蓬心道,煙波樓這麼大個秦樓能到徐樂樂手裡,可見她在寧波府根基不淺。
“咳”,崔蓬湊到唐縱耳邊,說:“寧波府海盜氾濫,大都督想想,這徐娘子認不認得個把兩個海盜呢?”
唐縱不想崔蓬突然湊在他耳邊說話,唐大都督突然紅了臉,他才想移開臉,崔蓬就接著說:“大都督正愁抓不到人,不如咱們將煙波樓還給徐娘子,再盯著煙波樓,肯定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穫。”
唐大都督瞬間明白過來了崔蓬放長線釣大魚的意思,他又想,身邊有這麼個女人也不賴,還是女人瞭解女人,也還是女人會對付女人。
唐大都督準備原諒先前崔蓬對他的得罪和唐突了,於是仰著頭,輕聲哼道:“嗯。”
崔蓬點頭,“那好,就這麼辦,那咱們......”
沈約要抓跪在地上的徐樂樂起來,徐樂樂又不肯起來,兩人來回一拉扯,都看見了唐縱在和崔蓬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