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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不高興嗎?」茯苓看出了玄微的情緒不高。
「為師既希望你是,又希望你不是。」玄微道。
「三師兄似乎也是這樣想的。」茯苓道。林止行不希望,就是擔心她變成玄微這種坑貨,不過顯然玄微的理由不可能和林止行一樣。
「為師作為你的師父,希望你在劍之一道上可以隨心所欲,走得長遠,靈根差也好悟性差也罷,沒有這些能阻攔你在劍道上走下去的東西。可與此同時,為師作為另一個天生劍體,卻不願你也踏入這樣的世界之中。」他道。
「為何師父不希望?天生劍體,難道不如其名一般,是天生為劍而生的意思嗎?屬於天生劍體的世界,不該是劍修所能想像的最好的世界嗎?」茯苓反問。
玄微看著這樣問的茯苓,不禁在心中問自己,自己年少之時,是否懷有和茯苓一樣桀驁不羈無所畏懼的想法。
可斷情絕愛的可怕之處,顯然不在斷情絕愛之後,而是在有情有愛之後,情愛開始從自己的心中消失。清醒地面對這些情緒從自己心中流失,才令人不捨令人恐懼。
「你說得也沒錯。可茯苓你有那麼多友人,以後或許還會有道侶,你不怕失去這些嗎?天生劍體的終點,可是捨去這一切情感,人劍合一之後才得以飛升,這樣的代價你真的能接受嗎?」
這樣的話,當今天下最有資格說的,就是玄微。
出竅期的他,其實真實實力離飛升不過一步之遙,可這一步,曾經是紫霄宗不允許他邁出去,而今他自己也不願意邁出去。
「我不知道我這個天生劍體會不會走向斷情絕愛這一步,更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飛升的一天。可世事無常,無論是朋友道侶還是白雲流水,都在隨時間變遷,被時間帶走。」
「追尋劍道的一路上想必很漫長,是與時間同行的一路。如果時間的終點是消亡和新生,那天生劍體的終點是結束與另一種開始,又未嘗不是一種自然萬物的規律?我不怕遵循這樣的規律,只要我的目標還在,就知道該怎麼繼續走下去。」
茯苓聲音堅定,二十歲的她比五年前容貌成熟了許多,但是靈動之氣絲毫未損,只平添了幾分溫柔之色,這份溫柔中又帶著劍修該有的堅韌。
玄微看著自己徒兒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聽著從她口中說出的話語,只覺得振聾發聵。
自然萬物的規律?她竟會這樣看待天生劍體斷情絕愛的結局。
他以前覺得茯苓這個徒兒最是重情重義,所以在懷疑徒兒和自己一樣是天生劍體時,多少有些擔心徒兒在直面事實時會接受不了。
可到此刻,他能確定,這就是茯苓想要的,她根本不排斥不害怕斷情絕愛,她的眼中劍道勝過了一切。
便是他收徒之前,也不覺得天生劍體會斷情絕愛有什麼值得擔心的時候,也不曾有過如茯苓這般理所當然的想法。
茯苓竟比他更適合劍道一途……
「為師知道了。」
他心中不捨的就是四個徒弟,在茯苓入門之後,對弟子的牽掛更甚,他不是沒有斬斷這些的能力,只是自己一直在抗拒。
他知道茯苓並非不如自己重情,只是她對劍道的重視喜愛程度比他更甚,心性也比他更佳。
對萬事萬物溫柔的茯苓,和起初對萬事萬物都漠不關心的他,兩人之間,更適合天生劍體的竟然是前者。
「我聽清越說,三清寺那群禿驢格外喜歡你,如今為師倒是明白他們為何喜歡你了。」
「師父,我和佛是不一樣的。」茯苓立即就反駁了玄微這句話。
玄微一怔,沒想到茯苓聽懂了自己話裡的意思。
「佛無情,我卻並非如此。佛不偏愛,但我是有偏愛的。我偏愛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