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很多東西,似乎與千百年前不大相同了。
當年的霍訣為人撐了十幾年的傘,夾了十幾年的菜……時至今日,在秦蘿伸出雙手的那一瞬間,身為秦樓的他,頭一回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傘。
嘩啦啦的雨水砸在地面上,暈開一朵朵盪漾的水花。四周寂靜陰沉,他走著走著,忽然察覺出有些不大對勁。
這會兒夜色已深,四面八方少有亮色,他身旁卻始終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光,照亮前行的小道。
沉沉暗夜裡,執傘的少年長睫輕動,下意識回頭。
這附近安安靜靜的,唯有秦蘿所在的房間大大敞開,燈火昏黃,彌散在朦朧的雨霧裡。
然後像是一根長長的線,亦或一片暈染的水墨,徑直來到他身邊。
雨下得很斜,秦蘿站在門邊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不可避免地沾了雨絲。
她卻對此毫不在意,見秦樓回頭,咧嘴踮起腳尖,很高興似的朝他揮了揮右手。
春夜幽寂,暮靄沉沉,她立於明晃晃的光亮之中,彷彿帶著一股毛絨絨的暖意,啪地一下,徑直闖入少年眼中。
連秦樓本人都不知道,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唇角揚起了不可遏止的弧度。
秦蘿送走哥哥,立馬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淋雨後泡上一個熱水澡,實乃人間幸事之一。
暖洋洋熱烘烘的溫度將整個身子全然包裹,一下子就能驅散滲進骨子裡的涼氣,尤其還能一動不動靠在浴桶上,像只得道昇仙的鹹魚。
“對了伏伏!”
她沒忘記幫伏魔錄尋找主人的事,用手拍了拍盪來盪去的水花:“我們已經到了衛州,應該怎樣才能找到你主人呢?”
識海里的小球默了默。
對於主人的去向,伏魔錄亦是困惑。
之前在博雅閣裡,有人曾斬釘截鐵說過,霍訣遭到正道圍剿,被琅霄君宋闕打落魔淵。
這也是它親眼所見之事。
魔淵乃是萬丈深淵,當時主人身受重傷,一旦墜入其中,定是十死無生。而它之所以還留存著一絲希望,覺得主人可能並未死去,全因感應到了邪骨的力量。
邪骨與魂魄相連,是他體內不可分割的部分,既然邪骨仍存,主人怎麼可能出事。
然而隨著時間一步步推移,尤其見到秦樓之後,它逐漸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邪骨雖與魂魄連通,卻並不等同於魂魄,倘若……有人在他墜入魔淵之後,生生取其邪骨、碾碎魂魄,將二者徹底分離了呢?
可……那人目的何在?於正道修士而言,邪骨百害而無一利,唯有邪修對它趨之若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