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陽光從窗外漏進來,打溼小孩絨絨的黑髮與捲翹長睫,連帶著那張帶了嬰兒肥的、白皙精緻的小圓臉,也一併染上淺淺橘黃色。
秦蘿揚揚沾了奶白的鼻尖,盈盈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我不開心的時候最愛吃甜點,哥哥閉關一定很辛苦,我想讓他也能開開心心的。”
心口像被輕輕撞了一下。
……什麼啊。
他才不會簡簡單單因為一塊甜點就覺得開心。
無論如何,秦樓沒想過眼前的女孩竟是為了他。
“家人”於他而言,是個淡漠到近乎於排斥的詞語,更何況眼前的孩子同他素未謀面,根本談不上親近。
他從未得到過,也從未想過這樣的關心。
察覺到身邊好友的笑意,少年沉默著挪開目光,聽見雲衡欣慰的笑:“還是很乖的吧?”
孩童的言語天真幼稚,聽起來天馬行空。駱明庭覺得有趣,正想繼續搭話,毫無徵兆地,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男音:“秦——蘿——”
這聲音宛如冤魂索命,秦蘿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化身筆直不動的小殭屍,直愣愣看向門邊。
救、救救救命!
——突然出現在房門之前的人,居然是玄亭長老!
玄亭道人面無表情,將她速速掃視一通,從儲物袋丟出這群小鬼的犯案工具,石塊落地,發出哐當一響。
他原本沒覺得不對的。
突然意識到貓膩,是在教授課業的途中。
當時他正講解著小測中的一道難題,無意間望見秦蘿。
女孩身板挺直,面帶微笑,視線全神貫注,一眨不眨盯著他這邊瞧。
江星燃與陸望一動不動坐在她身邊,對上玄亭道人的目光,紛紛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很好,很認真。
當時玄亭尚未意識到這件事情的詭異之處,繼續講了好一會兒解題思路,再一回頭,又看見秦蘿。
仍然身板挺直,面帶微笑,視線全神貫注,一眨不眨盯著他這邊瞧。
很好,很認真。
他低下腦袋,正要開口,忽然覺得不對勁。
玄亭兀地抬頭。
秦蘿微笑看著他。
玄亭兀地低頭又抬頭。
秦蘿居然還在微笑看著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被江星燃和陸望夾在中間,搭配怎麼看怎麼古怪的臉色……
像極了他鄰居家辦白事時的留影石影像,只要再加一個黑色方框,那就是音容宛在。
他覺得很恐怖,最終決定上前一探究竟。
廚房裡的空氣凝滯不動,玄亭忍住突突跳個不停的太陽穴,跟提小雞崽一樣,抬手把秦蘿拎起來。
“好傢伙。”
青年吸了口冷氣,抖一抖她衣領:“我才輕輕碰你一下——你的留影石幻象就當場散了!留影石幻象!耳朵還缺了一塊!你怎麼不去用人形立牌!知道其他弟子都在說什麼嗎!”
想起秦蘿帶著詭異的微笑隨風而逝,一個個小孩被嚇到滿地亂爬的混亂場面,玄亭道人緩了緩。
玄亭道人捏細嗓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救命啊,秦蘿死了變成厲鬼,在江星燃和陸望身邊坐了整整一天!今天早課結束,江星燃陸望還給她燒過好多紙錢!”
秦蘿小聲解釋:“長老,那不是燒紙錢,是我們在試用幽火,就是我用來裝病的那個——”
秦蘿自知失言,松鼠一樣睜圓眼睛,迅速捂住嘴巴。
雲衡:……
駱明庭:……
這小孩,好像不大聰明的樣子。
秦樓懶洋洋抱著劍,扭頭睨他們一眼:“……這就是很乖很聽話?”